闻言,钱大人陡然驻足,一双精光涌动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手足无措的秦卫,似笑非笑地问道:“我且问你,‘天机侯’的位子……你还想不想继续坐下去?”
“当然想!”秦卫不假思索地回道,“大人为何这么问?”
“如果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必须学会趋利避害。”钱大人意味深长地笑道,“生死攸关时,可以不择手段,牺牲一切。”
“这……”秦卫心头一紧,隐约感到一丝不祥。
“你刚刚说的不错,仇寒是将死之人,丁丑乳臭未干,他二人不值一哂。”钱大人继续道,“但柳寻衣和他们不一样,你现在的位子……原本是他的。”
“大人,我……”
“休说什么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虚言。”钱大人打断秦卫的辩解,讳莫如深地问道,“明明拥有一条河,现在却变成一瓢水,换做是你,你是否愿意?”
“这……”
“你与柳寻衣的关系形同此喻。”钱大人笑道,“虽然你极力举荐他做天机阁的副阁主,但副阁主终究屈人之下,而非乾坤独断。殊知,柳寻衣本应是天机阁主,而非天机阁主的臂膀。”
“柳兄不会和我计较这些……”
“他也许不会,但你呢?”钱大人直言不讳地反问,“如果你与他真是兄弟情深,坚信他不会和你争夺‘天机侯’的宝座,又何必派人昼夜监视他,甚至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说到底,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对柳寻衣心存提防。”
被钱大人揭穿自己的私心,秦卫忽觉羞愧难当,一时间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其实,你大可不必觉得羞愧。”钱大人安抚道,“难道你以为柳寻衣对你就是真心实意,毫无戒备?”
“什么?”秦卫眼神一变,怛然失色,“此话怎讲?”
“如果他真的相信你,为何故意将仇寒与丁丑的下落告诉你,而非直接将他们带回天机阁?”钱大人不急不缓地解释,“这一招分明是投石问路,难道你看不出来?本官敢与你打赌,你纵使现在赶去城隍庙,也一定找不到仇寒和丁丑。相反,你究竟是忠是奸、是善是恶,将伴随着你对此事的态度与反应,彻底暴露在柳寻衣面前。”
“这……”
“如我所料不错,早在柳寻衣将丁丑、仇寒的消息告诉你之前,他已将二人安置妥当。告诉你,只为引你上钩。一旦城隍庙遭遇不测,哪怕只是一场意外大火,他也会将一切罪责算在你头上。”钱大人此言,令秦卫深陷沉思而难以自拔,“你的好兄弟如此居心叵测,亏你三更半夜跑到这里向我寻求保住他的法子,真是……既可笑又可怜。”
“不……”秦卫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他为什么这样做?如果他想向我兴师问罪,大可与我摊牌,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引我上钩?”
“你太低估柳寻衣,一个能在洛天瑾身边潜伏多年而滴水不漏的人,岂会像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他若与你当面对质,结果无非两种。其一,你防备充分,他单枪匹马,他死。其二,你准备不足,他出其不意,你死。而后他沦为通缉要犯,被官府绳之以法,明正典刑,他仍要死。无论哪一种,对柳寻衣都是输,既不能夺回失去的一切,亦不能替赵元报仇雪耻,甚至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柳寻衣何等聪明,又岂会选一条死路?”
“可是……”秦卫方寸大乱,语无伦次,“可是他没有别的路可选……”
“谁说的?”钱大人冷笑道,“本官早就说过,此人有翻江倒海的本事。只靠他自己,或许掀不起什么风浪,可一旦遇到肯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则可翻天覆地,扭转乾坤。”
“这……”秦卫似乎没听懂钱大人的意思,故而虚心求教,“他的本事我知道,却不知‘肯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又是谁?”
“天机阁是东府武阁,能左右天机阁大局的人自然是东府最大的靠山。”
“大人说的是……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