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静,月黑风高。
子时初刻,临安城万籁俱寂,一辆马车在十余名护卫的保护下缓缓驶过空荡昏暗的街道,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成为方圆数里除风声之外的唯一动静。
这个时辰是人一天中最困乏的时候,莫说操劳国事的钱大人早已精疲力竭,昏昏欲睡,甚至连护卫们也是百无聊赖,无精打采。
毕竟,钱大人身为军国重臣,几乎每天都被皇上召见,从皇宫到枢密院这条路来来回回走过无数趟,一直平平安安,从未出现过半点波折。因此,护卫们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在潜意识中有些掉以轻心。
毕竟,在临安地界,纵使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只怕也不敢找枢密副使的麻烦。
伴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心力交瘁的钱大人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断断续续,却一直不能像往日那般安然酣睡。
不知为何?今夜的他总感觉心里有些莫名忐忑,好几次沉沉欲睡,皆被一阵突然袭来的心悸生生惊醒。
任他苦思冥想,却始终无法辨清忧从何来。
“咳咳!”
听见马车内传出动静,一名身形壮硕的黑脸护卫赶忙凑到近前,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白锦可否回来?”或是由于刚刚睡醒,或是由于疲惫不堪,钱大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回禀大人,白大人尚未回来。”
“他去天机阁已有一个时辰,早该回来。”
“也许……白大人见天色已晚,于是直接回家了……”
“不会!白锦做事一向细心,不可能这般马虎。”
“这……”
“稍后回到枢密院,你去一趟天机阁。”钱大人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怀疑白锦和秦卫一言不合僵持起来。传我命令,让他们明日一早来枢密院见我。”
“遵命!”
“快些回去!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是。”
吩咐作罢,马车的速度骤增三分,护卫们也由步行变成慢跑。
不一会儿,一路疾驰的马车来到路口,只要穿过眼前这座牌坊,再走一炷香的功夫便能抵达枢密院。
然而,令车夫及众护卫大吃一惊的是,此时在牌坊顶上,赫然站着一位笔直如枪的黑衣人。
更有甚者,此人手中拎着一柄利刃,在朦胧月光的映射下,泛出一道道若隐若现的幽幽寒光。
夜半三更,持剑拦路,不用问也知道来者不善。
眨眼间,萎靡不振的十余名护卫困意消散,面露提防。
“什么人在上面装神弄鬼?”
黑脸护卫挥手制止马车前行,一双虎目恶狠狠地瞪着牌坊上的黑衣人,声音浑厚而洪亮,语气沉稳而强硬。
“噌噌噌!”
与此同时,十余名护卫纷纷抽刀出鞘,训练有素的他们自觉分成两拨,一拨持刀在前,于黑脸护卫左右雁翅排开。另一拨将马车团团围住,以保钱大人万无一失。
“什么事?”
似乎被车外的动静打扰,刚刚入睡的钱大人再度惊醒,气急败坏的他撩开车帘,发出一道满含愠怒的质问。
“大人小心!”
见钱大人露面,两名护卫赶忙跳上马车,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充当盾牌,以防有人暗放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