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于此,洵溱的眼中陡然浮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阴郁之色。她的内心似乎涌出一道恐怖念头,以至脸色阴晴不定,言辞支支吾吾,迟迟说不出下文。
“大小姐的意思是……”
“挟天子……以令诸侯。”
“嘶!”
当洵溱一字一句地道出心中所想时,阿保鲁、萧阳、洪寺几人无不大惊失色,忽觉头皮发麻,后脊发凉。
“这……不会吧?”阿保鲁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断断续续地说道,“今天,谢玄在大庭广众之下宁肯替柳寻衣去死,他又怎么会……”
“我相信谢玄念及洛天瑾的恩情,对柳寻衣确实寄予厚望,并许以忠心,他这段时间为柳寻衣做的一切也不是虚情假意。但……此一时彼一时。不同的处境、不同的时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局面,难保不会人心思变,萌生他念。有道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就在刚刚,柳寻衣不顾谢玄的强烈反对,执意放过凌潇潇和武当弟子,又阻止谢玄派人进入贤王府监视他们,接二连三的刚愎自用令谢玄大为光火,甚至滋生不满。他忽然发现,真正的柳寻衣和他心心念念的‘少主’,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言行举止,皆大不相同。人,就是这样。得不到时,一切都是尽善尽美。一旦得到,现实与理想的悬殊往往令人倍感失落。更重要的是,报答洛天瑾的方式有很多,如果柳寻衣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谁敢预料谢玄为守住洛天瑾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什么举动……”
“罢了!”未等惶惶不安的阿保鲁几人追问,洵溱已颇为不耐地摆摆手,“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记住!刚刚那些言论出我之口,入你们之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如果有谁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胆敢在外人面前乱嚼舌根……尤其是在柳寻衣和贤王府的人面前胡说八道。有什么下场?你们心里清楚!”
“谨遵大小姐之命!”
洵溱似乎不愿在刚刚的话题上多做纠缠,故而漫不经心地问道:“现在……谁在柳寻衣的身边守着?”
“虽然内庭戒备森严,但仍有许多人守在副宗主的房间外等候消息。潘姑娘和那些郎中自不必提,还有谢玄、慕容白、邓泉、萧芷柔、云剑萍、腾三石、云追月、秦苦、薛胡子、苏禾……统统在内庭候着。”洪寺一边细细回忆,一边掰着手指头清算,“除他们之外,少林、昆仑、崆峒、唐门、青城、峨眉、陆府的掌门、家主也被谢玄邀入丹枫园过夜,这些人每隔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派人去内庭打探副宗主的消息。”
闻言,萧阳不禁面露惊奇,忍不住出言调侃:“少林、昆仑、崆峒、唐门早在‘锄奸大会’时便已‘弃暗投明’,他们出现在丹枫园并不奇怪。可青城、峨眉和江南陆府明明是金剑坞的狐朋狗党,与贤王府泾渭分明。难道左弘轩、妙安、陆庭湘就不怕谢玄‘请君入瓮’,将他们骗入丹枫园一网打尽?”
“越是看似危险的地方,恰恰越安全。”洵溱不以为意地笑道,“柳寻衣刚刚替自己洗脱污名,亟需在江湖中打正旗号,眼下正是与各大门派攀交修睦的关键时机。纵使谢玄与陆庭湘他们有血海深仇,也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动手,否则就是徒惹非议,自断后路。更何况,青城、峨眉、江南陆府只是亲近金剑坞,虽然与贤王府有些不和,但远远达不到不共戴天的地步。再者,陆庭湘在‘锄奸大会’上屡次三番帮谢玄和柳寻衣解围,左弘轩主动提出重推武林盟主之事。且不论他们作何图谋,至少在表面上……他们向柳寻衣的示好之心已昭然若揭,此一节天下英雄有目共睹。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谢玄久经风浪,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左弘轩、陆庭湘、妙安同样对此心如明镜,否则他们又岂敢只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