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其履历,刘承祐心中当然看不上这个人,甚至有些厌恶,因为他从这张彦超身上,似乎看到了点自己的“影子”。
对其所说,刘承祐的耳朵直接过滤掉,恭维都还摆谱端着点架子。不过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勉慰几句。
目光自张彦超身上挪开,注视着延州节度高允权。高允权正当壮年,年富力强,眉目粗犷,行为粗野,酒大口喝,肉大块吃,不过那双眼睛中,却时不时地闪过精明之色。
与其他人不同,高允权在延州,属于地头蛇,州内豪强。其祖父在梁、唐之际,就当过延州的节度使。后虽中落,但高氏在延州素有些名气。而高允权,也是在契丹灭晋之时,趁势而起。
当时延州节度为周密,表面上的情况是,州兵乱,攻周密,不下,乱兵无帅,也无敢为帅者,然后有人喊了句“取高家西宅郎君为帅可也”。然后稀里糊涂受众拥戴,与周密相抗,拉锯数日,恰逢刘知远称帝,使者西来招抚河西,高允权反应贼快,立刻遣延州支使奉表太原,不待中原大局定,那周密便弃城逃了,高氏遂据有延州。
延州去年发生的变故,当然不可能如表面上那么简单、意外,背后的故事,想来也很精彩。但纵观其前后来看,这个高允权,显然不简单,心机手段眼光都不差,若谁以他那粗鄙的行为表现而小瞧他,绝对会吃亏。
感受到刘承祐的目光,高允权放下喝干了的酒,很不顾形象地用袖袍抹了把嘴上的油,呵呵说道:“陛下圣明。酒好喝,肉好吃!”
饶有意味地看了高允权两眼,刘承祐似乎也喜其旷达,说道:“这些酒肉,可都是自河中府库中取出的,诸卿可尽情享用......”
一场接风宴,耗费了一个多时辰,并不算太久,主要是刘承祐与三节度间,联络一下感情,顺便显示一下他天子的威严与存在感。
同样,一场酒宴下来,也基本确定了刘承祐对三节度的态度。史匡懿自不用说,只需如常安抚恩赏即可。张彦超,此人对完全谈不上顺服,更甭说忠诚,属于需要打压的那种。
至于高允权,这个人有点意思,不同于其他节度,在延州根基很深,哪怕已自成一体,轻易也动他不得。
对延州,刘承祐很重视,不说其他,就冲着其境内的猛火油,刘承祐就得上心。另外一方面,据报,高允权与夏州的李彝殷不协,两方势力之间,龃龉不断,屡有冲突。
去岁的时候,还差点打起来了,还是刘知远遣使调合。这一次,刘承祐平叛河中,高允权也派人上报,言李彝殷有异动,请刘承祐增援钱粮,愿为朝廷挡住党项人......
考虑到这一层关系,高允权在延州,还是有一些作用的,至少在防遏夏州方面。党项人在西北,已安慰发展了几十年了,势力不断壮大,名义上臣服中原,实则早已自成一体,是为一方割据势力。
如不处置,日后必为大患,这都不用靠推演什么的,只要想想正史上北宋与西夏交锋的辛酸血泪史,便明白了。在刘承祐的目标计划中,西北的党项人,也是消灭的目标。
当然,延州如此要地,是不可能任由高氏把持太久的。只是,需要徐徐图之,在短时间内,刘承祐的重心不会放在这边,反而要尽力保证西北的稳定。
主次矛盾,孰轻孰重,刘承祐心中始终是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