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小作总结,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从二位的策文中,都能体现出来这样的思想!”刘承祐直接道来:“然文伯先生与齐物,皆有言,夺淮南而北顾。既先欲先易后难,何不完全削平南面诸国之后,再行北伐契丹?南方诸国的战力,总是比契丹人弱吧!”
刘承祐的总结,让王朴与王溥都下意识地点着头,而对天子能解其意,都有所感。
对视了一眼,由王朴开口。
“坐下讲!”刘承祐无时不刻,不表现其对人才的礼重。
“启禀陛下,以大汉如今的境况,北不可敌,只能暂避契丹锋芒,据幽冀而御备胡骑。如欲对外用兵,遍归四境,唯有淮南一域可图。”
“自古以来,淮南便是丰饶之地,户民百万,杨吴借之以割据鼎足。伪唐据之,时时窥伺中原,侵犯徐淮,虽则南军战力不强,然对我中原京畿,仍具有巨大的威胁,如剑悬于首。”
“故夺淮南,不仅可夺淮南之人口、土地、财富,还可解我朝腹心之患,巩固中原,同时,亦可以北兵,威临大江,为日后进取江南做准备!”
听王朴亲口所述,刘承祐也跟着颔首,不过这些问题,刘承祐自己都分析得出来,故仍旧看着他。
王朴则适可而止,将表现的机会,让给王溥,两个人显然对于《平边策》交流过各自的意见,又有所得。
只见王溥拱着手,接话叙道:“陛下,自前晋少帝以来,中原屡乱不止,及胡寇南下,山河破碎,幸得高祖拯溺天下,建立大汉,及至今朝,陛下稔灭河中之叛而归,天下方得片刻安宁。”
“北兵强悍,然我朝国力属实不足,生民困苦,非十年以上,势必难以恢复。”
“而伪唐,自其先主代吴自立以来,得以据江淮泰半膏腴之地,潜心经营十余载,民殷国富,人心归附,拥兵十数万。前番又得以出兵平闽,其势正盛!”
“以大汉之军力,倘若发兵南下,夺淮南尚且不易,更遑论渡江而灭之。”
王溥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大汉空有强兵,但没钱没粮,提兵南下占便宜都不容易,要灭南唐,则更难,这强兵,估计还有打个引号。而对大汉的国库,有着异常深刻认识的刘承祐,闻之当然更是深有感触。
见天子面浮思忖,王朴又在旁,补充说道:“即便陛下欲发兵南取淮南,亦需做充分准备,否则短时间内,必难竟全功。”
“说说看!”刘承祐看着他。
在抒发胸中韬略之时,王朴显得眉飞色舞的:“其一,大汉经乱未治,需要耗费时间,革除弊政,养民生息,恢复国力;其二,当各整饬吏治,强固禁军,使军政平稳;其三,当练水军,江淮之地,河渠纵横,又有运河相依,南军更习水战,如无水师策应,贸然南下,必然受挫!”
“如此三者,非三载难以有功效,即便如此,陛下还当做好与唐军血战的准备。伪唐国力尚强,唐军战力犹在,淮南之地,当伪唐半壁江山,定然不会轻易放弃。”
“即便如此,大汉还需考虑到其他诸国的反应,尤其是做好北疆的御备......”
听王朴这滔滔不绝之论,刘承祐回了神,语调轻松道:“听二位之言,倒是料定朕会发兵取淮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