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得意而不自知,刘承祐平淡而衔冷意,李氏在叔侄俩身上扫了几眼,稍微叹了口气,说道:“叔叔,老身与官家一路劳顿,都累了,你且暂时退下吧!”
闻言,刘信戛然而止,看了眼正座上脸色生硬的刘承祐,心中生堵。所幸,太后面容,慈和如旧,拱手应道:“嫂嫂与官家且先休息,我就不多扰,先行告退了!”
言罢,又有点勉强朝刘承祐一礼,告退出帐。
帐中静了一会儿,见刘承祐表情逐渐默然,张了张嘴,以一种宽慰的语气劝道:“二郎,这也是你皇叔一番心意......”
显然,李氏说这话,情绪里都带着些许怅然。心里当然充斥着怒意,但刘承祐也不好朝太后使脾气,起身,走至刘信进献的那口大开的箱子前,随手拿起一串珍珠,色泽晶莹,透着宝光。
“听皇叔所言,这是产自岭南的上好南珠,价值不菲!”刘承祐随手将珠串抛下,淡漠道:“可是,要之何用?不能吃,不能穿,仅供把玩娱嬉?”
“二郎,我知你素倡简朴,心里有气!”
“继位之处,我便降诏天下诸道州府,一应珍奇贵器,奢玩之物,尽数罢贡!”一股子怒气,压抑在心头,刘承祐寒着声音:“朕提倡简朴,在宫中节衣缩食,这这些功臣勋贵们,何从放在心上过。天下节度,其他藩镇也就罢了,他刘信身为皇叔,宗室嫡亲,不思为人表率,反倒放纵奢靡。”
“眼前只这一箱珍玩,这背后,他所聚之财,所敛之物,又当有多少?在东京,我便有耳闻许州之民苦刘久矣,怨愤之声,盈野载道。这方进许州,就给我献上好大一份重礼啊!”
“哎......”见刘承祐不掩怒意,李氏摆手唉声道:“先将你父的后事处置了,莫节外生枝。你皇叔之事,容后处理吧!”
李氏永远都是这般温婉大方,深明淡定,相较之下,倒显得刘承祐有些躁动。
不过,以刘承祐的心性,发泄一番,也就恢复了平静,迎着母亲温和的目光,刘承祐揖手道:“是我失态了,惊了凤驾,请恕过。”
“我知你也不容易!”李氏说:“你我母子,就不需说这等话了!”
“娘你先作休息,我先告退了!”见状,刘承祐长拜道。
观察着刘承祐的表情,李氏点着头:“去吧!”
等刘承祐离开后,李氏不由轻摇了几下头,蹙着凤眉,扫着刘信那箱礼物,摆手让人收起。尔后,想到了什么,凤威凛然,对帐下伺候的侍者,严肃警告道:“官家方才所说,但走漏了出去,所有人,必施严惩,断无容情之理!”
“是!”当李氏严肃起来的时候,那股子威严,压得所有侍者几乎抬不起头。
脚步生风,刘承祐回到自个儿的帐篷,直接朝张德钧吩咐着:“传武德使!”
感受着刘承祐严厉的语气,张德钧这太监根本不敢多话,赶紧安排传唤去了。
李少游就在营中,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奉召而来,稍带疑问地恭听圣训。
刘承祐也没与其多啰嗦什么,板着一张脸,语如连珠:“让你的人给朕查,给朕探,这许州官场,颍川民间,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遵命!”李少游很有眼色,也是干脆地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