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环绕,五台怀抱,乃称台怀。五台山乃佛教圣地,台怀镇则是五台中心,小小的镇甸,户不过千,周遭依山傍水,鳞次栉比,供养着数十座寺庙,可谓集五台佛寺之精华。
当然,集中又集中的好处,方便朝廷的处置,军队四面一围,道路一堵,尔后便是顺理成章,有序展开清查整顿。
面对朝廷的重拳打压,无情掠夺,天下佛门整体上保持着“佛系”,少有激烈反抗,但也不是完全任人鱼肉,坐等宰割。至少,在坏事临头之际,各地僧侣逃亡之风盛起,而这些人却是不知,皇帝目的之一,便是让他们无佛寺以托庇栖身,返僧为民。
在王景崇北上河东之前,台怀镇这边,便已然为官兵所围。有趣的是,台怀属忻州,固山围寺之兵,却属代州,那是杨业训练的团练兵,不过千余,便将周遭彻底控制。
“陛下果真慧眼识人,杨将军不愧军中后起之秀,练兵得法,统军有方,仅观此军容士气,足见其能啊!”在主事军官的引导下,遍扫周遭甲士之精良,王景崇感慨着,向代州兵,或者说代州兵背后的杨业示好。
杨业没有亲自来,派了身边的得力下属代州马军指挥使王审琦带人前来。
王审琦很年轻,看起来是个厚重稳妥的人,听闻王景崇的夸奖赞叹,心中虽不免得意,脸上却无骄意,拱手轻笑应道:“杨将军统军之能,末将也是十分佩服的。司使的赞誉,末将会如实转达,想来杨将军闻之,也会十分愉悦。”
对王审琦的反应,王景崇略感意外,忍不住多瞥了他一眼,没曾想,这姓王的小将,居然如此上道,似乎看破了自己的用意。不由暗道,天子钟爱年轻人,提拔俊秀,就他所知,应擢之人,俱有其过人之处。即便如此,远在僻远的戍边营使,不名一文之辈,也有此过人之处。
王审琦时年二十五,性纯谨,有方略,负勇力,善骑射,家洛阳,晋末汉初之际,避难于野。乾祐元年李守贞据河中,勾连华、同作乱,朝廷平叛,王审琦参军,被补充到时任潼安军使的杨业帐下,随其作战戡乱。河中乱平,积功为什长,籍归殿前禁军。
杨业奉命戍代之时,随其北上,在代州,杨业露其锋芒,整顿猥杂,打击不法,秣马厉兵,抵御犯寇。在雁门关外,同辽兵进行了不下十次的小规模交锋,有几次甚至是主动出击。
而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王审琦也显其功能,作战勇猛,进退有据,在对辽作战中屡有斩获,深受杨业重视,特地向枢密院举荐,请其功劳。入得天子耳,然后王审琦便很“幸运”地被刘承祐擢为代州马军指挥使,掌一营兵马,可谓越迁。
年纪不大,升拔很快,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性,武夫骤起,并不稀奇。没有异声,甚至没有引起旁人过多关注,毕竟,大汉已经有了不少更加年轻的州团练使,殿前军中的青年将校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头。
心思转动间,王景崇脸上却是挂上了点笑容,不是笑面虎,更似笑面狼。
“此间佛寺整顿情况如何了?带我看看!”遥看五台,远眺佛寺层叠,宝塔如林,王景崇说道。
“台怀镇大小佛寺共计三十二所,僧尼累千,根据朝廷制令,州州镇行文,仅保留显通、寿宁、栖贤、普恩四座,僧众五十。末将及州县差官吏,已着手将其余诸寺,逐步清整,人手不足,遣俗僧众,时下留为苦力......”
顺着道路短行,听其叙述,王景崇轻松道:“让僧众亲手毁堕其寺,诛心之举啊,不过,也算人尽其用!”
“司使,指挥使,有重大发现!”漫步视察间,一名身形孔壮的军官脚下生风,快步迎来,情绪振奋。
王景崇来了兴趣,王审琦则问道:“有何发现?”
两峰环绕,狭道直落河谷,通至幽处,经过一段颇为隐蔽的山道,豁然开朗。目的地,是一片规模不大的工场,四周密布开凿痕迹,炼炉不存,火气沉凝。
指着一干被拿下的僧人,军官禀道:“这座金矿,规模不小,此间佛寺,竟于深山之中,采矿炼金。朝廷整治,竟然大胆封山蔽路,毁炉遮掩。若不是小的手下士卒,无意发现,或许真让这一众佛徒给藏住了。洞中尚有存金逾万,玉石铜器、法像珍奇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