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于宫中,操劳于国事,耕耘于床榻,至夜未休的同事,皇城之外,朱门大户,贵族府邸间,也免不了一番交际往来。
淮南大胜,天子还朝,牵动的是整个天下局势,而于东京的高官重臣们而言,北汉朝局变化,则更受关注些,毕竟切身忧关。但浪潮滚滚,身处其间,能保持清醒头脑,长远见识者,终究是少数。
随驾还京,交接好公务之后,郭荣、李重进、张永德三人,先后上门,临郭府中拜见。不提旧部、故吏,这三人,一子一婿一侄,是郭氏宗族中,最为出众者,尤其是郭荣。
此时堂中,作为郭府大妇的张夫人,亲自招待三人,命人准备好酒食,供其享用,以解其劳顿。
“还是东京舒适,打了几个月的仗,身心皆疲啊!”李重进抓着一直羊腿,狠狠地啃了口,满嘴油腻道:“府中烤肉味道,就是不一般呐!”
“那就多吃点!不够,我再让人准备些!”张氏主座上,含笑以应,冲三人道:“你们在淮南打仗,相公是夙夜忧心,惦念不已,而今完好归来,可安心了!”
闻言,郭荣起身拘礼,表示感激,李重进张永德二人,也跟着行礼。
“抱一啊,此番你在庐、和二州,夺城五座,攻寨七处,破唐军上万,立功不小啊!”喝了点酒,李重进扫向张永德,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比得上重进兄!”见李重进面上作态,张永德微微一笑,谦逊道:“南征大军中,论激战、苦战、恶战,没有比护圣军更出众的。苦仗都被重进兄你们打完了,剩下的唐军也只是一干乌合之众,城池传檄可下,怎敢居功!”
听张永德这般谦下,李重进舒服了,哈哈大笑两声,不由瞥了眼右首的郭荣一眼,微露得意之色。
注意到李重进眼神,郭荣点了下头,说道:“这一仗,护圣军确实打得不错,我在濠、泗,都有耳闻,护圣军为诸军翘楚!”
张永德却一脸敬佩地看着郭荣,说道:“还是大哥文韬武略,独挡一面,以寡军击众敌,来安一战,击破三万敌军,威震天下。淮东经略诸军,所取得的战果,堪比寿春行营啊......”
“小有战果,却不足以恃功而骄!抱一啊,有些话,不可妄言啊!”郭荣看着张永德,以一种告诫的语气道。
张永德性格素好,为人谦慎,闻言会意,赶忙道:“是小弟忘情了,受教!”
李重进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方才的自得,因张永德一言,被击个粉碎,他带护圣军,在西线打得再勇,也只是行营驱使之人,那些军功,同郭荣相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见郭荣端着架子,李重进不由道:“抱一也是好言相赞,何必不近人情?”
郭荣看向李重进,没有与之争辩,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这番反应,反而惹得李重进自觉难堪。
见状,还是张氏出声控场,说道:“瞧你们,百战归来,难得上一次府,回一次家,酒食之间,还不忘谈论军国之事......”
有张氏圆场,都得给面子,气氛自然好了些。趁着这个机会,张氏对郭荣说道:“你前几年,一直在外任职,去岁遭跌折,也未久留,便被派去徐州了。此番还朝,我有意择日举行一场家宴,你们夫妇将宜哥他们都带来,都是一家人,一起聚聚!”
闻此,郭荣稍作迟疑,但迎着张氏有些期盼的眼神,还是应道:“是!”
郭威回来,已然很晚了,正见着堂间情景,仆人还侍奉着,众人皆起身迎拜,唯有李重进,酒喝多了,劝也劝不住,颤颤巍巍的。
郭威扫了三人两眼,眉头一凝,说道:“初还京,你们三者同来,恐......罢了!”
目光落在李重进身上,只见其醉态恢复了些,但仍旧有些难以自持,不由微怒,冲仆侍吩咐道:“先把他送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