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几日,刘承祐接见他,基本都是叙翁婿之情以及戍边之务。不过,折德扆虽非决定聪明之才,但都被这般提点了,自然有所意识。
深吸了一口气,折从阮先是感慨,而后以一副郑重的语气,对折德扆说道:“三代以来,藩镇权重,皆被中枢以为祸乱之源,必以削除。有为之君,更患之。当今天子为雄主,削藩收权之意,已然很明显了!
我已经老了,半身已入黄土,今后折家将落到你身体。我要提醒你的是,折家虽镇府州二十载,异日不可再以之为私辖领地。
折家虽有女在宫中,却不是安危存续之保障。太原王刘崇为天子嫡叔,掌河东重镇,朝廷削藩打击之下,又是何等结局。我折家,需要引以为戒!”
“是!”折德扆神情凝重,看其表情,应当是听进去了。
看了看天色,折从阮起身道:“好了,收拾收拾,换身朝服,进宫赴宴!”
......
入夜,汉宫万岁殿,皇帝刘承祐亲自设宴,宴请关中三节度,并且将先后进京的节度、军使都叫上,陪侍的也只有枢密及兵部的高官,其余文臣,一个不在。
人不多,气氛却烘托得热烈,宫廷美食、佳酿、礼乐、歌舞,样样不少。不过,与宴之臣,除了杨业之外,多是老帅宿将。
所有人,各设一案,药元福的座位,比较靠前,年纪也属他最大。但看起来,也属他最为放肆,响亮的声音,完全不似一七旬老人,手执酒杯,畅声道:“皇宫的酒食,就是不一样,我等在地方,哪里能享受如此美食,如此佳酿?”
说这话时,药元福似乎刻意瞟了刘承祐一眼,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刘承祐看起来,并不以为意,冲他道:“药公若喜欢,便尽情享用,稍后,朕再多赐一些酒食!”
“多谢陛下!不过,陛下何不将烹食的庖厨赏老臣一人,若得如此,老臣今后,每逢餐食,皆可感怀陛下恩典了!”药元福打蛇上棍,主动请赏,意态看起来,有些张扬。
闻言,刘承祐眉毛上挑,随口便应道:“此小事耳!”
对皇帝的态度,药元福看起来很满意,说道:“那老臣,便谢过陛下了!”
说着,扭动了一番身体,对着刘承祐:“陛下,殿中甚热,老朽难耐其苦,可否容我,解去外袍?”
药元福看起来,是越发无礼放肆,刘承祐见状,认真地打量着他,只顿了下,抬手道:“自无不可!”
得到应允,药元福当真在御宴上,将外袍脱下,丢在案边。
刘承祐面上也没有一点不愉,目光扫向其他人,很大度地说道:“诸公若觉其热难耐,也可解外袍,今日之宴,唯求痛快,君臣共乐,不需拘束!”
事实上,殿中柱脚,放置了不少的冰块,真要说热,也热不到哪里去。听皇帝之言,没有人像药元福那般动作。
而药元福,也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神情各异,心思不一。
刘承祐则显得更加体贴,朝张德钧吩咐着:“去,多准备些冰帕,给诸公解署!”
“谢陛下!”
不管怎么样,药元福有些放肆大胆的动作,让殿中的气氛,跑偏了些,又或者走向该有的方向。
随着刘承祐起身,持满杯,走到药元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