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对高氏之荣宠,可谓深厚,几不于皇后、惠妃所出符氏,但是,虽然只让他记录了一些中下层军官的名字,李昉便有一种圣人难测,如履薄冰的感觉。
刘承祐又将那份名单浏览一遍,轻轻地拿起,取出钥匙,锁到他的一处积攒多年的“密档”之中。
对于这些军官,刘承祐没有大惩的意思,毕竟彼辈也算出于道义,再加高行周才死两日,他也不便对其旧部动手,那样显得吃相太难看,不利于他大汉天子的形象。
不过,终究是违了例,大惩没有,小诫却少不了,必须得有所警告,还有彼辈上官,也有御下不严之过,在刘承祐这边,都记录在档......
“陛下,金州防御使冯晖病故,下属将吏,共推其子冯继业为留守,上表朝廷,请封!”李昉带给刘承祐一则消息。
金州防御使冯晖,也是沙场老将,久经战事,历仕四朝,出身于大名鼎鼎的“银枪效节军”。自后晋天福四年(939年)起,十年间,两度出镇灵武,羁縻凉州、河西之地,任上恩抚并用,还与药元福合力大破党项,功绩斐然。
不过,在乾祐四年,刘承祐下诏以郑国公史弘肇赴边,为朔方节度使,冯晖自然而然地,被调离。此公还算识趣,老实听调,据说是其年近六旬,身体亏坏,纵有心也无力与朝廷相抗,再加当时党项杂虏作乱,不甚安宁。
金州,地处大汉西南,也是偏狭之地,北接秦岭,南依巴山,汉水横贯其间。原本的防御使康彦环,同去年被郭荣的杀了的濮州刺史张建雄一样,也是趁晋末之时,自立投诚,多年以来,自专军政,在金州自娱自乐。
张建雄死后,刘承祐想起了此人,干脆将冯晖调到金州。康彦环妄图抗命,被冯晖枭首,送呈东京。让刘承祐有所不满的是,那康彦环在金州任上,聚敛之大量财货,没有一文输送开封,据说都被冯晖的儿子们给瓜分了。
如今,冯晖死了,其子却欲做那继任者,还敢大言炎炎地上表请封。
“呵!”刘承祐将奏疏丢在案上,抬首即问:“今日何日?”
“回陛下,乾祐五年七月十日!”李昉答。
刘承祐的语气中满是讥诮:“朕还以为,时间倒退了十几年,还是方镇割据,父死子继那一套?这冯继业何许人,敢这般向朝廷要官?”
见皇帝生气了,李昉赶忙解释道:“陛下,冯继业乃幼子。另有金州判官密奏朝廷,说冯继业为争家产,趁冯晖病重之际,杀害其长兄。金州僚属上下请奏于朝廷,也是受到冯继业的胁迫!”
“好样的!朕当政这些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等情况!”刘承祐怒极而笑,冲李昉吩咐着:“让宰相们商议商议,如何处置!金州虽然偏狭,但还是大汉国土,容不得这种弑兄犯上的恶逆猖狂!”
“是!”
金州之事,于刘承祐而言,不过小事,那么多藩镇节度,都被他轻松拿捏,一个小小的冯继业,倒行逆施,翻不起什么波澜。不过,金州的情况,落在大汉朝廷收权改革,整顿内政的大背景下,反倒显得有些特殊。
未己,贵妃高氏,出宫回府,给老夫守灵。刘承祐随即下令,命钦天监替高行周测风水,选葬地,卜葬日,又着工部设计墓穴,拨给钱粮建造。
临清王的爵位,刘承祐欲以高怀德继之,但高怀德力辞不受。刘承祐以国丈福荫,定要赏他,高怀德则言,他已受其父荫庇,不敢奢求更多,大丈夫如欲功名勋爵,当建功自取。
对于高怀德的豪迈,刘承祐很是欣赏,但仍旧要将高行周遗泽赐之,将高怀德的爵位自县侯,提升至临清郡公......
刘承祐与高怀德之间的对话,当然属于一场演戏。为那些鼓吹“世袭罔替”的人,降降温,这些年,刘承祐已在控制爵位的赏赐,过往之泛滥,先朝遗臣,待其死,则收回,没有承袭的道理。
但是开国之功臣们,却需刘承祐慎重而行。
后,刘承祐又下诏,高行周下葬之时,京中文武五品以上,悉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