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小的不敢搬弄是非,都是王枢相原话!”内侍小心地答道。
闻言,孟昶目光慢慢地凝沉了起来,喃喃道:“他居然骄横如此,竟敢拂朕的面子?难道他忘了,是谁抬举他的?”
“他还说了什么?”孟昶又问。
“小的还听说......”见孟昶表情不善,内侍不敢怠慢,有点迫不及待地将听来的王昭远出殿时的言论叙述了一遍。
“呵呵!他这是不将朕放在眼中了,竟敢如此非议朕的国策,难道,大蜀就他一个忠臣了?他掌军务以来,我大蜀败了多少场?损了多少兵马钱粮?若非如此,朕何需自降名分,同北汉议和?他想做诸葛武侯,但朕不是刘阿斗!”孟昶冷冷地絮叨着,满口的诛心之言,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发泄着心头积压的愤懑与不满。
事实上,孟昶又岂会真的相信,凭着一纸和约,就能将北汉约束住。对于北汉统一天下的野心,又岂会没有察觉,后唐强盛,前蜀所以被灭亡,如今北汉更加强盛,兵锋所向,睥睨天下,他这后蜀前途又能如何。
前后数年争锋于陇右,屡屡败绩,孟昶的心志与信心已然十分挫败,他疲了,累了,如今的他,比起继续抗拒强汉,他更愿意花些钱粮财货去买个平安。哪怕只是延缓北汉动兵的时间,他也能闭关自守,自娱自乐。
为了庆贺两国和议达成,设宴的水晶宫殿,四处挂着彩缎,内侍宫娥往来侍奉,蜀国的大臣们也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推杯换盏,热情交往,为两国达成的和平醉心庆祝。
孟昶换了张笑脸,如释重负一般,恢复了平常的温文尔雅。
“赵侍郎,朕......我敬你一杯!”嘴角抽搐了下,孟昶显然改不了二十年的自称,但还是带着点浅笑地冲赵普道。
“多谢国主!”赵普也完全没有了初来之时的傲慢与骄矜,变得低调谦逊起来,双手持杯应道:“为两国之修好,为黎民百姓的安康,臣先饮为尽!”
看赵普脸上虽带酒意,但双眼始终清明,孟昶心中不免感触,只怕,此人并不如此前表现出的那般贪鄙令人不齿。
想想也是,汉帝怎会用一个酒囊饭袋?可笑有些蜀臣,还默默鄙视非议赵普。
召了召手,数名美貌的宫廷舞姬入殿,乐工团队起乐,靡靡之音,不断入耳,另外陶醉。当然,更醉人的是美人曼舞。
水晶宫中的美人,皆称花蕊,而徐慧妃则是其中绽放的,最为成熟美丽的一朵。为了庆祝,慧妃亲自上殿,领了一段舞,那风华绝代之姿,着实令人赞叹。
“何将军,为何不动酒杯?是为这奢侈华丽的水晶宫殿所惊叹,还是被蜀宫的绝代佳人迷住了?”赵普扭头,看向端坐在案的何继筠。
闻问,何继筠方正的脸上微微泛红,拿起了个酒杯,低声道:“末将只是感慨,这孟昶在蜀民之中口碑甚好,素有贤名,却没想到,这宫廷之内,竟然如此奢华浮丽。蜀国虽富,但若都用在这宫室之间,焉能不亡国!”
“将军说得好!”赵普淡淡一笑:“蜀主早年还是勤俭的,只是近来堕落了!”
“此间之浮华景象,在东京可体会不到,既然蜀主盛情邀请,将军且放开,好好享受一番!来,请!”赵普俨然一副入乡随俗的表现。
赵普虽非出自贵门,但也算官宦之后,娶的妻子也是豪门大户,没吃过太多苦,甚至还过着富贵日子。
自到成都后,赵普可是大开眼界,蜀国君臣的奢华享受,精致生活,东京的北汉君臣,可当真没法比......
不过,财富能动人,酒酿能醉心,但赵普可未沉迷其中,甚至于,还为蜀廷中的这番景象默默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