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国公来了!”刘承祐放下笔,一脸和煦的笑容,却始终带着点高姿态,道:“快免礼!”
“谢陛下!”汉帝温和的笑容与态度,让孟昶心神稍松。
“赵公也是长于文辞的,见识不凡,正好,来看看朕的这副字如何?”刘承祐亲切地朝孟昶招招手。
“是!”孟昶上前,看了看刘承祐所书半阙《蜀道难》,面上是恭维之色,嘴里是奉承之词:“陛下此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遒劲豪放,臣感之,有如飞龙翻腾于云海,鸾凤和鸣于苍穹,浩瀚雄浑之势,扑面而来,令人心折......”
听其言,刘承祐不由一乐,不知是为孟昶的吹捧,还是为他臣服的姿态。
“坐!奉茶!”走到一旁的席案上,刘承祐将刘旸抱着与自己同坐,朝着孟昶一示意。
平静地打量着孟昶,老了许多,胖了许多,一股子颓然之像,已然不见丰神俊朗,刘承祐问道:“赵公鬓发苍然,气色似乎不太好,难道是不适应东京的生活,还是下面有人克扣待遇?”
闻言,孟昶赶忙摇头,小心地道:“臣本蜀中罪人,抗拒王师,陛下不念旧恶,捐弃前嫌,对臣一家,待遇优厚,臣万分感谢!”
刘承祐又笑了笑,笑声让孟昶有些不自在。问道:“赵公此番觐见,有何事?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尽可直言!”
闻问,孟昶表情严肃了些,顿了下,而后迅速起身,态度端正地拜倒在刘承祐脚下:“臣此来,特向陛下请罪!”
“你这可令朕纳罕了!”刘承祐看起来很意外的样子,好奇道:“何罪之有啊?”
咬咬牙,孟昶伏首道:“臣听闻蜀中有乱事生,乱臣贼子,假臣之名,谋叛逆之事,臣不胜惶恐!”
刘承祐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孟昶,刘承祐思绪逐渐飘远,心中的感触尤深,这便是亡国之君吧,这等卑躬屈膝,惴惴难安,稍有风吹草动,就如此惶恐无状。
因为蜀中的乱事,这段时间以来,朝中也确实有人上书,说要加强对孟昶的控制,削减其待遇,尤其在蜀中叛军明确提出“扶立孟氏复国”的口号之后。
虽然明白人都知道,那只是个口号,并且孟氏一族全部被迁出蜀中,但就是免不了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甚至建议刘承祐,杀了孟昶,以绝蜀中百姓的念想,对此,刘承祐仅付之一笑。
汉帝的沉默,让孟昶心头越加忐忑的,正在大冬天,身体却忍不住渗汗。见其状,刘承祐拍了拍刘旸的背,指着孟昶对他示意一下。
刘旸会议,上前伸手服气孟昶,说:“赵公请起!”
面对刘旸的搀扶,孟昶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赶忙道:“谢殿下!臣不敢当!”
看着孟昶,刘承祐斟酌了下言辞,说道:“看来赵公也是听到了一些流言!不过,朕还是那句话,前事不论,既往不咎,孟氏已然臣服于大汉,朕也没有事后的问罪的意思。
蜀中的叛乱,朕看得很清楚,只是一干不识时务、居心叵测的奸邪之徒,异想天开,螳臂当车罢了。朝中的非议,朕没有当真,你不必惶恐。朕不敢自诩胸襟海阔,但还能容得下你一个孟昶,一家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