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名扬州水师的汉军军官,在唐军的奉承下,傲然入营,由林仁肇亲自作陪,大吃大喝一番,又收受了一些贿赂,心满意足地乘船北归,复命去了......
夜间,南唐太子李弘冀已回到丹徒城,方至下处,便有一名心腹僚属,急匆匆来见。一见到此人,李弘冀神情立刻紧张了几分,当即屏退随从,引入屋内密谈。
“怎么样?”李弘冀盯着来人。
来人表情看起来也十分严肃,刻意地压低着声音,禀道:“殿下,洪州那边已经得手了!”
下意识地抽了口凉气,李弘冀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真的动手了?”
来人颔首:“消息,应该很快就传到金陵了!”
双手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李弘冀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两眼不由得有些泛红,在屋中徘徊几许,突然道:“是否留下什么手脚?”
见李弘冀的反应,来人楞了一下,心中嘀咕着,做决定的时候,可不见太子这般,那时候可是心如铁石,毫不逡巡。如今成功了,反倒如此犹疑的表情。
“请殿下放心,我们找的一名被晋公处置的一名死囚,业已灭口!”
听其言,李弘冀稍微安了下心,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声音低沉道:“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待下属退下后,李弘冀突然瘫倒在地,斜靠着书案,面容之间,表情扭曲,仿佛映衬着他复杂的心绪。良久,方才略带后悔地呢喃道:“三叔,你别怪侄儿啊......”
没错,李弘冀终究是走了历史的“老路”,派人把他的皇叔李景遂杀了。他选择出巡润州,也有着躲避风波的想法在内。
近年来,金陵的风向,对他这个太子极不友好。没有当太子之前,因为国势,这个有武功建树的皇子,还是很得一部分人心的。
但被立为太子之后,性格中的缺陷就被无限放大了,为人严刻,好猜忌,政治手腕低级,喜武厌文,与大臣同僚也也搞不好关系,不能和协上下。以致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念温和纯厚的皇太弟李景遂了。
整个金陵朝廷,始终坚定地支持李弘冀的,只有一个两朝老臣萧俨。至于韩熙载,只能算政治上的同盟,对抗那些持偏暗投降思想的江南士人。
而李弘冀呢,自然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感觉到自己地位不稳,壮志难伸,慢慢地就把过错推到皇叔李景遂身上了,当作自己的威胁。
事实上,李弘冀选择杀叔的选择,当真是蠢得不能再蠢了。一者,李景遂本无其意,退身自保,志向已然表明,十分磊落;二者,担上这杀叔的恶名,尤其是杀一个名声口碑上佳的叔叔,他又何以存世,何以保住他继承人的身份?
志气再高,终抵不过一个“作”字。
......
12月的金陵,萧冷异常,作为一座数十万人口的大都邑,始终保持着一定活力。虽然这些年以来,金陵的士民,日子已不像早年那般好过了。不过,因为即将迎来新的一年,气氛也好转许多,日子再难过,也不妨碍庆祝节日。
唐宫,诸殿梁顶上,仍旧陈设着鸱吻,以保持“帝王”的体面,当然,这份体面,只是自我催眠,自娱自乐。这些年,每当有汉使南来之时,李璟便下令将之尽数拆除,并将宫廷之中一切违制的器物尽数掩藏,以免被抓住把柄,给汉廷问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