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如果不今早确立刘旸的地位,让皇子们从小树立并习惯“君臣”的地位从属,等他们再大些,那么争储的心思只怕人人皆起。
作为一个权力动物,刘承祐的考虑,实则还是立足于“权力”二字,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纠结。在皇后大符面前,都不止一次明示暗示要立刘旸,却从来没有真正推动落实过。
而关于太子的人选,在群臣中,实则也有一个基本的共识,立刘旸。虽然最终的决定权牢牢地掌握在刘承祐手中,但他们的倾向,始终在嫡长。
事实上,如果想要减少宫廷政变,保证帝位传承的稳定,嫡长制已经是符合内外大臣价值观的制度了,按照规制选择,至少能够孚稳人心。
至于所谓立贤,本身就是容易引起纷争的话题,如何定义贤能,根本没个标准,而嫡长子的身份,却永远是明确无疑的。杨广在登基以前,绝对是个贤明太子,合格的继承人,但谁能想到十几年的时间,就能把盛极一时的大隋帝国给折腾亡了?
对于大臣们的态度倾向,刘承祐心里也很清楚,但很多时候,作为一个旁观者,别人家的事看得很清楚,轮到自己的时候,却会走类似的路,殷鉴无用,为何,还在“权力”二字。并且,如果皇帝在位太久,对于太子而言,也是个巨大的压力,能把人憋出病的那种......
这也是为什么,从古到今,那么多嫡长出身的太子,不得善果。半君半臣,虽为国本,却一定程度上处在皇帝的对立面上,有些行差踏错,就容易引起忌惮,而遇到像刘承祐这样性格强势、权欲极重的君主,那日子想要好过也难。
直言相告立刘旸为太子,大臣之中,王朴还是第一个人。如果不是刘承祐表露心思,主动问起,王朴也不会主动掺和此事,发表言论,但皇帝既然问起,他也就没有保留,直抒己见。而以刘承祐对王朴的了解,也相信他是为了大汉,为了他这个皇帝考虑,进谏忠言。
原本,在刘承祐构想中,在消灭南唐、吴越、南粤,一统南方之后,就册立太子。那个时候,大汉将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太子则应运而出,也有利于进一步巩固大汉政权,稳定朝局,凝聚人心。
然而,如今北伐议定,刘承祐又不得不多考虑一番。北伐的统帅,不需多考虑,刘承祐心里早就做好了御驾亲征的打算。在这个前提之下,太子的议立,就提上了刘承祐的日程。
御驾亲征,可不像此前的巡幸北方,是要打仗,接近一线战场的,谁能保证就没有差池。刘承祐是个多思多虑的人,得为大汉做些负责的筹备,太子就是一个稳固后方的举措。
见皇帝进入神思状态,王朴侍立在旁,并不打扰。良久,刘承祐终于回过神,转向王朴,再度露出笑容,亲和地道:“卿这一日,想来也甚是疲乏了,朕就不多挽留了,回府歇息去吧!离京多年,东京已焕然一新,接下来,可尽情熟悉东京的风物民情变化。也趁机好生歇养一段时间,缓解多年的操劳,养精蓄锐,朕对卿还有大用!”
“是!臣告退!”见状,王朴也适时地行礼告退。
待王朴走后,刘承祐又伫立凝思少许,唤来孙延希吩咐道:“传朕口谕,从内帑之中,拨钱十万,绢五十匹,赐与王朴府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