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太阳在薄薄的云层中慢慢下落,天色渐黑。
屋里昏暗,即使开了灯,也有一股压抑。
眼下张上只有一条路,刘德顺那里便宜,不能赊账。
而喜蓉贵,也肯定不会赊给他这个孩子,只能拿刘德顺的货了。
“启动资金,去哪里偷呢?”
张上静静思量,他只要第一笔资金就够了。
一箱16块,以智升祥家9.6米的大箱货,能拉将近600箱,一共9600块钱,足足可以供应一个县的全部商铺。
还得买个手机,一万块钱都不够。
至于运费,当然是送完后才结算。
有这么一刻,张上生出想借高利贷的心思。
翻口袋看看,上次说交卷子钱骗了50块钱,这些天也花得差不多了。
“看来,还得再抠扒爹妈一回。”张上无耻的心想。
张爸张妈都是老实人,勤勤恳恳,一毛钱都要攒着的那种,已经好些年没买过新衣服了。
家徒四壁,还有张上这人穷志短、不思上进的毛孩子。
以前,这么一家人,就是在这种穷困潦倒中生活的。
直到国家修108国道分支,将现在住的老宅拆迁,姥爷又把钱给三个女儿分了,才扭转这三家人的命运。
杨芯先下班回家。
打开老旧的黑白电视,边看边做饭。
不一会儿,张志伟也回来了,今天难得的早归家。
“去太谷饼厂看得怎么样,人家要你么?”张志伟对这事比较上心。
“那必须要,鼓楼太谷饼缺打下手的,给我派了个师傅,让我跟他四处跑,当销售。”
“跑腿?在太谷跑?”
“省内。”张上胡诌道。
“那也行,吃喝住厂里管吧?”
“嗯,厂里都报销,还能四处见见市面,学学卖东西的技巧,挺好的,不过工资不高,一个月六百块,没销售分成。”
“工资多少无所谓,能让你学点东西就成。这活儿不错,公款消费,还有师傅带,更能出去看社会,不错不错。”张爸赞许。
“好是好,就是第一个月得垫钱,毕竟师傅和我不熟,人家带我出去不会掏钱的,住宿吃饭得自己掏,然后开发票,月底厂里给报销。”
这话让张爸眉头皱起,闭眼靠在沙发靠背上休息了一秒钟,然后似乎下了大决心,睁眼,叹气,说:“也行。”
屋里黑暗,即使开着灯,离远了也看不大清楚。
可这一刻,张上却把父亲的表情看在心里,鼻子一酸,心头滋味难言。
“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张爸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一些。
“明天入职,后天和师傅去榆次。”张上解释说:“入职的时候,得登记家长的身份证,明天中午还会来咱家给您俩照相,毕竟员工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厂里得留个家属的联系方式,知道父母是谁,住哪,有备无患。”
“哦?这厂子有一套,管理上弄得不错。”本来还有疑虑的杨芯和张志伟,一听这话,心就落了地。
张爸从兜里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接着去了内屋。
张妈的身份证就在柜子里,平时几乎用不到。
良久,张志伟从内屋出来,手里拿了一摞钱,没有红色毛爷爷,最大的50,大部分都是20块的。
把钱放在桌上,声音沙哑地说:“这是五百块钱,出去省着点花。”
张妈一看这么多钱,做饭的手抖了抖,欲言又止,被张爸瞪了一眼,话没说出口。
这一夜,全家人无眠。
第二天,等张上醒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昨晚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床头,一件大红内裤,正面有兜的那种。
张妈已经把五百块钱装到了兜里,估计嫌兜口大,怕钱掉出来,又细细密密的缝了一圈。
起床,把脸盆拿出来,从暖壶里倒热水,温的,不大热,有不少白色渣渣,将就洗一把脸,骑车出门。
太谷二中很大,前后走一趟得将近十五分钟,墙也长。
张上沿墙骑车,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墙上醒目的喷涂白字:办证,办信用卡,138****4567。
记下号码,找个电话亭,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