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如果不是心知沈佺期前半生悠闲富贵,一直等到神龙革命后才遭受波及,对于是否撩拨其人,他都不敢轻易决定。
沈佺期这么好说话,倒是让李潼对其好感大生,并决定稍后返回仁智院,删掉已经抄好准备入乐,本为沈佺期所作、号称七律定格典范之作的《独不见》。
大多数时候,他是通情达理的,既然自己人,那就不好下黑手,还是以后抄宋之问的,反正这两人作品本就风格相近,日常混淆。
有了沈佺期的加入,曲簿事务大可托付,李潼可以转而专心其他。
也不是说没有沈佺期,这部大曲便笃定不能成,毕竟太乐丞白芬那也是家学渊源,部头康多宝等技艺不凡。但是讲到对武则天审美意趣的了解,无疑沈佺期这个近侍词臣更有把握。
沈佺期自陈事外之人也真不是谦虚,他虽然有诸多官职在身,但也多是清贵,本职工作仍是供乐献词。当他加入进来之后,大曲散序部分的编制效率便提升数倍。毕竟肚子里是有真料,一如李潼曲辞编写的效率。
阔制新曲有一个很重要的技巧,就是撷采遗音。许多古曲旧调传承至今,只剩下一些残调片段,但也不失精华,将其采入曲内重新编制,使其焕发新的生命,这也是太常乐官日常工作之一。
沈佺期久事乐府,其曲律储备远非永安王这个半吊子货可比,遗音精华采取编用,自然进度暴增。这方式说起来倒跟李潼的文抄有些类似,但李潼那是突破时空局限,沈佺期则只能采用前声,还是不同。
当然,沈佺期的采曲还有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意义,从这一点来说,李潼也真不好腆着脸去同类视之。
曲辞都已经有了着落,李潼大可以专心编舞排歌。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某日沈佺期突然没有来内教坊,只是派人传信说要参加洛典,需要缺席几日。
若还是此前那种无所事事的状态,李潼少不了要盼望洛水暴涨、淹死一群耍猴戏的。
不过现在也只是稍作感慨逝者如斯夫、岁月不饶人,不知不觉离他们大唐亡国又近了几天,转又投入到歌舞编排中,甚至没精力去想象一下这典礼盛况如何。
洛典之后两三日,沈佺期便又回到了内教坊继续编曲,现在曲簿进行已经到了破的阶段,收尾不远。其实乐工们协律也已经完成,只是李潼还有些不自信,希望沈佺期能够稍作把关。
本身已经投入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对于这一要求,沈佺期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洛典是在腊月八日,到了十五日这一天,久不露面的薛怀义再次来到了内教坊。李潼出迎,一搭眼便发现薛怀义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心弦悄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