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这一件事,杨执柔转又讲起其他,帐幕下气氛也有所和缓。
李潼一边与人随口闲聊,一边也不免感慨,杨执柔也真的是人如其名,为人做事真有几分柔和,没有坚持到底的强硬,或者说本身只将此当作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并不认真追究。
其实将杨居仁引入自己府中,且带来参加今天这样的场合,李潼本身就是在转移矛盾,主动给杨家制造一个刁难自己的把柄,将焦点集中在杨居仁的身上,从而将唐家小娘子摘出来不受人议论。
弘农杨氏海内名宗,可不是什么没有字号的门第,杨执柔身为一个大家长,对族人们的行为是有一定的约束力。没有他的许可,杨居仁屈事府职本身就有些不对。毕竟眼下已经不是国初,王国官佐实在不是什么体面差事。
不过话说回来,能在他奶奶手底下当宰相的人,性格太强势了反而容易有危险。能够混到善始善终的,也大多不是什么有棱角的人物。
李潼倒是针对杨家或许会有的刁难做了不少的准备,但见杨执柔似乎没有了继续追究发难的意思,他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没有什么蓄力落空的失落感。
毕竟唐代这个政治体制,宰相权势的确是不容小觑。别看他奶奶杀宰相,一个个手起刀落的似乎挺轻松,但李潼终究还是没达到那种境界。
真要跟一个宰相结下什么大仇,可不比搞掉丘神勣那么简单,他要面对的可绝对不是一个个体,分分钟都要做好被人群殴的准备。
在独孤家一直坐到傍晚,李潼这才起身告辞,并约定好来日独孤卿云出殡回关中安葬时摆设路祭。
独孤家对他很是友好,这也是实际的人脉开拓,刚才在帷幕下,听杨执柔与独孤元立聊天,言中就隐指要伺机将孤独元立夺情起复。
毕竟独孤元立年纪也已经不小,真要实打实的服丧三年,除非也能像他老子那样长寿,否则政治生命基本上也就完了。
独孤家乃是真正的勋武门第,子弟多有任事于南北衙。按照李潼目下的交际范围,想要与这样的人家产生联系的可能微乎其微。眼下巧在有这样一个机会,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即便现在没啥用,以后总会用到,来往大大值得维持下去。
杨执柔也一同起身告辞,并在离开道德坊后邀请少王同车归第,李潼也并不拒绝。
待到两位重要的宾客离去,其他客人也都陆续告辞,其中就包括独孤氏姻亲的元怀景。
返回自家宅邸,元怀景便吩咐家人道:“去将张郎请来家里。”
大半个时辰后,一个身材颇为魁梧、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被家人引入进来,正是元怀景的婿子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