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论赞刃还待要再作争辩,可是突然邸外又有快马驰入,所带来的信报正是木卯部内乱且已经投靠大唐的消息。
“郭某真是咄咄逼人啊,若我还有闲暇,一定要率军亲往、同他较量一番,看一看究竟是我战阵调度不可抵挡,还是他阴谋诡计更胜一筹!”
听完信使的奏报之后,钦陵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情绪的波动,冷笑着沉声说道。
“让我去吧,阿兄!让我率军前往,杀光这些叛徒,也让唐国那些奸流知我家不可轻侮!”
此番归国求援没能完成使命,勃论赞刃已是羞愧有加,再听到唐国策反己方力量,不免更加的恼怒,并讥讽道:“看来唐国军势也不过如此,举国用兵却迟迟不前,只知用奸策反、毁我爪牙,狂言征计却全无雄姿,忌惮深重、患得患失……”
“你若真这么想,那我更不放心将你留在族中了。两国相争,求胜而已,舍此之外,俱是末节。其兵未动,群众已是趋从,刀兵不出,便可瓦解千军,这样的势力,岂可小觑?雄军巨万,制胜之宝便是一鼓之势,哪怕是匹夫之间的争斗,滥勇者必先力竭,敌若不死、则己必残。”
作为当世屈指可数的战术家,讲到战争相关,钦陵自有一针见血的见解,他又望着赞婆苦笑道:“本以为还有机会积蓄士力,屈极反弹,让唐军再领略一番我的豪勇。现在看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诸部反叛,不可不作应对,否则伏俟城情势必将更遭重创。这番便由你率军前往,给郭某还以颜色。”
赞婆闻言后便点点头:“阿兄放心吧,我知分寸所在,一定不让阿兄失望。”
听两名兄长对答,显然是已经有了笃定的计划,勃论赞刃不免好奇,可是没等到他开口询问,钦陵便又对他说道:“你三兄出兵之后,你便随我同赴积鱼城罢。无论是生是死,我们兄弟再同行一程。”
“我、我并不怕死,可是阿兄,你真的决定要走入赞普设下的这一死局?阿兄若遭不测,那我家日后……”
见兄长还是决定如此,勃论赞刃忍不住便流下了泪水。
“赞普不敢杀我,起码青海此战结束之前,即便不再作任用,也绝不敢伤我分毫。咱们父亲苦心筹谋、多年用功,才将青海夺下,让我家能够名重寰宇。子孙不肖,即便不能长拥此地,但无论哪方欲得此境,也决不可将我兄弟排斥在外!”
钦陵讲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中再次精光流转,满目不屈。
“虽然赞普不敢擅害,但却需防别家用险,阿兄此行需嫡亲护卫。我诸子勇健,可跟随阿兄前往。至于伏俟城,有弓仁留守,可以无忧。家业存亡,少辈们不可再怯懦躲避,只有经受住这番考验,来年才有存续之能!”
赞婆又开口说道,钦陵闻言后却摇了摇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赞婆已经起身扑跪在前并悲声道:“势弱累卵,苦争一线,来日震荡必然更胜当下。我兄弟手足情深、可以推心置腹,但却难防余子猜忌。之后无论情势如何,尤需和衷共济,我并无阿兄如此威望,唯以无私,方显至诚!”
钦陵听到这话,两肩又是微微一颤,起身离席将赞婆拉起拥抱,同时也忍不住哽咽道:“短别此生而已,我兄弟情深,哪惧黄泉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