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赏苏武,可以让朝中孤臣老臣对陛下一改前观,站到陛下这边来。”
说干就干,刘贺这一夜就不作了,秉烛拟了名单,立了草稿,与王吉、石显商量了半天,还真有点办政务的感觉了,确实有些意思啊,次日仔细斟酌后,让王吉将制书送去尚书台。
天色大亮,他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只在温室殿中踱步,希望这份制书能够得到大将军准许——刘贺非但给霍光加了三千户,连他的子侄霍禹、霍云、霍山,以及一众女婿侄婿孙婿,都统统赐了关内侯,够意思了罢?
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王吉最后带回的,却是尚书台和两府再度封还制书的消息。
“大将军以为,如今五将军及十余万将士正在出塞与胡虏交战,前线士卒未赏而朝中无功之人受赐,此事不妥,恐伤军心。”
听上去确实很有道理,但刘贺不想听其解释,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破天荒想认真做一次事,却被尚书台无情驳回上面。
怎么,照抄还不给过?刘贺委屈极了。
天子制诏也要过尚书台大司马大将军那关才能往下发,这是谁立的制度?孝武皇帝还是想以此揽权的霍光?
他一时勃然大怒,抽剑斩了案几:“大汉有尚书台、大将军,还用得着朕这个天子么?朕不做了,朕回昌邑去算了!”
暴怒后是深深的无力,这么腆着脸讨好霍光和群臣的制诏都被否了,看来大将军是真想让他“垂拱而治”啊。
王吉也退缩了,再度老调重弹,请求刘贺“三年不言”,这次刘贺不耐烦地轰走了他。
能想的法子都试过了,处处碰壁,他俨然成了被关在未央宫里的囚徒,天子之声局限于尺寸之地,难以发音。
或许就该听王吉的话,装模作样三年?
刘贺选了另一种方式,直接放飞自我,沉迷于酒色娱乐。
哼,反正只要不插手政务,大将军就由着他来,就这样醉生梦死也不错,假装自己不是皇帝,依然是昌邑王,心里就舒服多了,不过是换个地方享乐罢。
刘贺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直到有人让他意识到,即便如此,这皇位也不一定能坐长久。
因为大将军早就准备好取代他的人选!
八月初十深夜,刘贺与石显饮酒正酣,忘了这些日子的不快,却忽见石显于灯下叹息,不由大奇,问其为何发叹。
石显初时不愿讲,摇头说只是自己的猜测,又看着刘贺,面露不忍,欲言又止。
越是这样刘贺越想听啊,最后在他催促下,石显才屏退宫女乐官,低声道:
“陛下可知‘皇曾孙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