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周福又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南面,
喃喃道:
“要变天了…………变天了…………”
……
觅江,
原本是郢都富贵闲人聚集游玩之地,
楚人相信,
觅江里的水,因沾染过火凤的气息,所以可以去除灾厄。
不仅仅附近很多百姓举行祭祀时,会选择在觅江边,就是病人,也会被家人抬到觅江里洗澡,病后,更是要来觅江里还愿;
婚嫁丧娶,都离不开这条江。
只不过,真正能够在这里终日宴饮的,还是楚地的达官显贵。
然而,
因为北方战事的持续,再者,当地百姓可能不清楚,但贵人们可是知道摄政王为何会在据羊城被困那么久。
所以,
在这种氛围之下,还有闲情逸致在觅江上继续耍乐的人,少了很多。
但并非没有人耍,
因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缺什么都不会缺傻子。
只不过,当那一群黑甲骑士沿着觅江沿岸疾驰而来时,再傻的人也终于意识到,
天,似乎要塌了!
原本不管怎样,都能维系住浪漫风情的郢都,被这一支规模庞大打着黑龙旗帜的骑兵,以一种极不解风情地姿态,强行戳破了一切美好表象!
珠黄之乱时都未曾点起的郢都烽火台,
升腾起了滚滚狼烟。
上次看见这道狼烟升起的楚人,就是还活着,现在大概也早就四世同堂了。
郢都外,
各大营的皇族禁军开始快速集结和出动,他们,在往外赶;
而外围的百姓,则发了疯似的拖家带口地向郢都城内涌去。
士卒们不是不想固守待援,不管什么时候,拒城而守,仿佛都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就如当年乾人的上京一样,
城门一关,兵马一收,
李富胜只能强行催动附近抓来的乾人去攻城泄个愤。
但郢都不同,
国都的政治意义基本上都是超过实际运用意义的。
而在楚人这里,这种超出,被拔高了。
若是从初代楚侯算起,大楚有八百年社稷了。
孟寿编四国史书时,其实就是按照这个来算的。
而大楚的国都,其实并非固定,它一直是活动中的。
最早创业时,和山越百族厮杀,抢地盘,国都不断地前移,楚侯的火凤旗在哪里,哪里就是国都。
后来,大楚境内平定得差不多,山越成了小患后,说是因为火凤于觅江驻足才选择于此建都,其实还是因为这里,是楚人最富饶最肥沃人口最稠密区域的核心。
熊氏建都于此,再号令四方贵族拱卫,以服全境,内继续镇压同化山越,外,继续扩张开拓。
东方四大国中,有两个国家的都城,防御型很高。
一个是燕国,一个是乾国。
燕国是因为和蛮族厮杀了太久,甚至曾被蛮族一度牧马燕京城下;
乾人……乾人为了防备燕人南下,还强行让乾江改道,硬生生地在上京北面开挖出了一条汴河。
晋国都城和楚国的郢都,相较而言,就不那么看重纯粹的军事防御。
楚人的浪漫中,其实蕴含着一种极强的自信。
他们在郢都外,修建了一座座名胜古迹,却懒得去修筑它的城墙,因为,楚人觉得,煌煌大楚,没这个必要。
然而,
这次,
燕军来了。
来得很快,也来得很突然,跳过了楚人在北方设置的一道道防线,就这般突兀得近乎不顾及丝毫退路地,疾驰行军,来到了郢都外。
当大燕铁骑习惯的黑甲出现在郢都城外,当郢都百姓看见那成片招展的黑龙旗帜时,无论是百姓还是权贵,都有一种自己正在做梦的感觉。
梦,
很快就醒来,
醒来不是孤独,
再浪漫的楚人此时也无法再去营造出孤独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