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权力的核心,则是兵权。
想那乾国官家,想要动上京禁军,想要动三边,也得等到燕人打过来了,趁着这股子东风才能真正下手刮骨疗毒,搁在以往,饶是他身为官家,也怕仓促下手引起下面的反噬。
因为除了开国帝王,后辈天子,是很难掌握真正的兵权的,就是在外领兵的将领,他们本身,其实也有着各自的交际人脉网格,大家会自然而然地团结在一起,去抵消来自天子的“生杀予夺”。
而在燕皇这里,
他可以说没有军权,
因为大燕最能打的两支军队,也是每年吞噬掉泰半粮饷的兵马,其实并不在他的手上。
但偏偏那两位真正执掌大燕兵权的人,没有丝毫要谋反的架势,且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燕皇的身后。
兵权是下放了,但君主的地位,却被无限地拔高。
这是一种很匪夷所思的现象,但却真实地出现了。
你可以说这种权力架构,极不稳固,甚至,有些过于想当然,任何一个但凡正常一点的皇帝,都不会去选择这么做,甚至会本能地去扼杀这个苗头;
但奈何,
当今燕皇,
确实是一言九鼎。
门阀去除之后,朝堂势力空余了一大片,这位天子,可以任意地选用自己的人去填充朝堂。
再加上赵九郎当百官之首,却又极为听命于燕皇,在大燕,可以制约君权的要素,基本不存在,他,就是独夫。
下一刻,
赵九郎起身,
向着燕皇跪伏下来,
大声道:
“陛下,乾楚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请陛下为子孙将来计,发义师,讨伐乾楚!”
宰辅首先表态。
随即,
王炼、曹榷、徐秋泰起身,跪伏下来:
“臣请陛下为将来计,讨伐乾楚!”
剩下的大臣们,也都纷纷离开位置跪伏下来请愿。
前一刻,
还在为大燕这狼狈无比的财政状况而忧心忡忡的朝堂大佬们,此时各个义愤填膺地请求陛下发兵开启国战!
有的,老泪纵横;
有的,满面通红;
有的,不服老请赐一长戈愿为前驱;
有的,甘愿散尽家财,为大燕筹措军费。
事儿做错了,顶多被罚;
态度如果摆错了,那,要你何用?
所以,
大家的态度转变得很快,也很彻底,毫不拖泥带水。
就连太子,
此时也跪伏下来,
“儿臣请求父皇发兵,讨伐乾楚!”
早早地抢了前排跪坐位置的郑伯爷在此时有些心神澎湃;
他其实对那把椅子没什么兴趣,确切地说,他对皇权的神圣,并没有什么感触;
毕竟在他曾生活的时空里,买张票就能进故宫转转。
但这种根本没有势,却因为燕皇的一个态度,硬生生地将势给掀起来的感觉,郑伯爷很是迷恋,也很是陶醉。
在雪海关,他自己,其实也是这样子的。
他可以不计较利益的值,去纯粹凭自己喜好宣布一些举措,麾下魔王们不会阻拦,其余人,也不会阻拦。
但那只是一个雪海关,
眼前这位,却能号令整个大燕,包括三晋之地的子民,无数人口、财富、粮食,去走上他所想要的征伐之路。
他要逆势而为,
整个大燕,就得听从他的诏令,逆势而为。
郑伯爷小时候曾听过一个故事,
叫“皇帝的新衣”。
很多人读这个故事时,觉得皇帝很傻,百官很傻,子民很傻,然后感慨一下,只有最后那个孩子保留着孩童的纯真。
但换个角度来看,
一个能让全国子民,只要是有思维能力的成年人,都配合他演戏,一起“指鹿为马”的皇帝,他对他国家的掌控力,到底有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