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看见院子里的长椅上,
姬老六正坐在那儿,
手里拿着一杆水烟。
时下,乾人喜好五石散,那玩意儿,效果可比烟草重得多得多。
而烟草,一大半被当作药材使用,吸食烟草的人,有,但并未形成风气。
且怎么说呢,这个世界,越是年纪大的,越是身体不好的,抽烟的反而越多,因为他们认为烟草的烟可以去除疾病。
姬老六手中的水烟,造型精美,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他腰上还挂着一个玉髓佛手鼻烟壶,也是极为贵重的物件儿。
大燕国库是紧张,但紧张不到他姬老六的生活上,只要政治条件允许的话,他和郑伯爷一样,还是喜好享受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依靠朝廷国库的银子来享受,事实上,按照姬老六的说法,大燕做生意人家里,论缴税的一丝不苟和严谨,他姬老六麾下的商行,当属第一。
郑伯爷走到姬老六身边,拿下了他手中的水烟,道:
“别碰这玩意儿,对身子不好。”
说着,
郑伯爷自己用火折子点了烟,吸了一口。
“你自己呢?”姬老六白了一眼郑伯爷。
“我是六品武者,身体好。”
“合着你郑凡练武就是为了弥补这个的亏空?”
“呵呵,你今儿不上朝么?”
“告假了,和父皇告了假,你明日就要离京了,我带你逛逛。”
“这么隆重?”
“必须的,天知道下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行。”
“马车已经在等着了,带你去宽民巷去吃早食去,那里的,最正宗。”
“好。”
依旧是张公公驾车。
宽民巷子,是燕京城的一条老街,街面不大,人气却很足。
早食,吃的是小馄饨。
姬老六吃了两碗,郑伯爷吃了三碗,张公公吃了四碗。
随后,二人没再坐马车,而是开始了闲逛。
去了尹郎祠,和银浪郡一样,最早因为当年那位大燕宰辅而闻名,只不过京城里的这座祠,已经变成了字画古玩市场。
姬老六一边和郑凡并排走着一边对郑凡介绍着古玩行情。
“京城里,很多人都喜欢到尹郎祠里来逛逛,总想着捡个漏什么的,但怎么说呢,买的永远不如卖得精,想在这儿捡漏啊,难。
金银玉器,是不可能被摆在这里的,傻子才卖那个。
而像这种古书画和砚台瓶窑这类的,一来,假的居多,二来,就算是真的,你若是自身喜好,买了收藏把玩不想着转手那无所谓,想着捡漏翻卖,也得瞧着是不是有同样和你懂行的人,且那个懂行的人,身家还富裕。
且这玩意儿,真到时候,去米行,也换不来什么粮食,米行的伙计,可欣赏不来这个。”
说是这么说,但姬老六还是给郑伯爷买了个砚台、一幅画以及一块杂色玉佩。
“砚台是真的,料子好,值。画是假的,但临摹的人也有些年代了,一两银子买入,卖不出百两,但十两银子打出去,轻轻松松。这玉佩,还没养好,其实是上等的怀柔玉,佩戴在人身上,养个三代人,到你孙子成年时,质地会变得极为剔透顺泽,就值钱了。
如果那会儿米价和现在差不离的话,可以值得个五百两银子。”
郑伯爷拿着一个布包,将东西收入其中,张公公笑着接过去帮忙保管。
“你这还真是饿不死,没钱吃饭了就来这里转转,倒腾几下,什么都有了。”
俗话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就是这个理儿。
姬老六摇摇头,道:“这些,都只是小道而已,说白了,这些玩意儿,在我眼里,很稀松平常。”
生在皇家,母族是闵家,寻常人眼里的珍贵古玩名贵件儿,在姬老六眼里,和自家后厨里的砧板没什么区别。
“那你当初怎么穷得没钱吃饭的?”
姬老六随手拿出一块碎银子,丢给了祠堂街口前面的一个耍猴艺人铜锣里。
猴子马上欢快地起身,对着姬老六磕头行礼,随后还翻了个跟斗。
“你看,就如这猴子,它不见得喜欢翻跟斗磕头,但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人喜欢看它做这些。”
“呵呵。”
“这座燕京城,算上这次,你也只来了两次,父皇,你也只见了两次,在你眼里,父皇是怎样的一个人?”
“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应该是畏惧父皇的。”
“我不喜欢畏惧这两个字。”
“好,那就换成……忌惮?”
“我不喜欢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