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宗权瞥了他一眼说道:“现在,那现在我们到底已经招到多少精壮了?”
书吏翻开文册仔细找寻一遍说道:“回秦将军的话,目前为止我们一共有六十七万精壮在册,其中渡过凌江的有十三万人……”
秦宗权脸色一沉:“怎么进度这么慢?万一楚王追查下来,如何跟他交代?陈旺福,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陈旺福颤声说道:“秦将军息怒,属下实在是已经尽力了,再多的话,怕是人……肉都不够吃了……”
最后那句话,陈旺福几乎是自言自语说的,说到这里时,甚至神情都有些呆滞,瞳孔中充满了恐惧。
秦宗权大手一挥:“粮食的事你不用多操心,赶紧把剩下的人数缺口补齐,要不然楚王怪罪下来,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明白么?”
陈旺福点头说道:“明白,属下一定……一定会尽力的……”
秦宗权这才脸色好了些,叹口气安慰陈旺福道:“老陈啊,本将军知道这事有违天理,但你要清楚,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要怪就只能怪刘策,要不是他横阻我们进军京畿,楚王也不会南下,更不会征集精壮同行,本将军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呢?唉……”
陈旺福眼角不停跳动数下,这几日秦宗权的残暴弑杀让他记忆犹新。
前脚刚征走附近几座城镇庄园的精壮,后脚就把他们的妻儿老少全部屠杀殆尽做成肉羹给那些精壮充作军粮,如此天怒人怨的做法,难道他就一点都不会愧疚么?
但从秦宗权脸上的神情可以判断,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甚至乐此不疲的发明数种杀人的特别刑法。
其中有一种就是命人连夜挖上一个可容纳百人的石坑,再制作一副巨大的石捣,然后把那些妇孺孩童剥光衣服丢入坑内,接着用石捣活活将他们捣成肉泥!
陈旺福至今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成千上万妇孺孩童惨绝人寰的凄嗥声,折磨的他好几夜都合不上眼。
“好了老陈,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赶紧去把那些骸骨和血迹清理干净,最多再三天,三天后我们就出发向青州前进……”
秦宗权吩咐陈旺福一声后,犹自步下了台阶。
陈旺福深吸一口气,只感觉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后,便开始按照秦宗权指使,去处理善后之事了。
……
一间充满血腥恶臭的祠堂内,数十名楚军士兵每人拎着一只水桶,不断向祠堂地面和墙壁甩去。
随着水流淌过台阶,却见一片殷红化开,几个拿着竹扫把的士兵不断清理着地面上的血水,他们神情冷漠,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这里是楚军士兵给那些民夫制作“军粮”的地方,他们将那些妇孺孩童的碎肉取来全部清理干净,继而加工成肉饼或肉丸再送到那些精壮手中。
可悲的是那些跟随楚军南下的精壮怎么也想不到,那所谓的肉羹肉丸,其实就死自己妻儿父母的血肉,也想不到秦宗权会如此丧心病狂,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跟随了明主。
整间祠堂就是一座吃人的地狱,这些伙夫和士兵压根就毫无人性可言……
陈旺福看着那一坛坛装有“肉沫”的车子被推向祠堂外朝凌江对岸运去,又联想到城外那一个个满是尸骸的血坑,再也忍不住内心恐惧,跪在祠堂之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下辈子我给你们做牛做马啊……”
陈旺福泪流满面,良心的谴责让他备受煎熬,此时此刻他才将连日来堆积的情绪一股脑的爆发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