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此生仕途如此之顺,那祖父有没有出钱为爹打点啥的?”张泰征旁敲侧击地问道。对他祖父确实不熟,他祖父常年四季忙生意应酬。
“你这话什么意思?”
“爹从政几十年,对官场上的风气指定比孩儿更清楚。试问又有几个官员没有收礼或送礼?”
“你想说什么?”张四维这才感觉儿子这次回来怕是有事儿,话里有话。
“孩儿想问爹一句,爹一生做官,有收过别人礼或送过别人礼吗?”张泰征望着他爹,非常认真地问道。
“……”张四维深深嘘了口气,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正如儿子所说,官场上有几个人一清二白?
他家是不缺钱,可家境不富裕的那些官员,靠俸禄不得饿死人吗?靠的就是下面官员的“孝敬”。
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见父亲沉吟不语,张泰征也心知肚明,恐怕大明一朝像海瑞那样两袖清风的官员寥若星辰。
“爹,那祖父有没有因为爹身居高位而收过别人的礼?”
“儿子有话不妨直言。”张四维已经确定儿子这次回来有事。
“有这么一个事儿,爹当初在任上有没有提拔原保定府知府熊清?”张泰征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有意将问题缩小不放大,以免他父亲着急。
他问话的同时目视着父亲,发现他父亲脸色陡然间一变。
这一刻,让他感觉已无需再问了。
只听他父亲感叹一声,幽幽然地说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果然从未饶过谁,该来的总是要来,这是你爹与祖父这辈子做得最亏心的一件事儿,你可要引以为戒啊!”
“爹,咱家大业大,祖父当初为何糊涂要接受熊清的礼呢?”
“哎!你有所不知,只怪熊清太……用京城的话说就是太鸡贼,这事儿不能只怨你祖父,爹也有责任。”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此次孩儿回家,就是奉旨查问此情。”
“我知道迟早躲不过去。”
“想必爹也已经得知熊清不慎落马身亡的消息。皇上顾全大局,一再强调不追究此事,不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有心保全爹与祖父一生的名誉。”
“爹也有所预感呀!”张四维喃喃地道,“当日得知熊清不慎落马身亡时,爹就隐隐之中想到了这一点。”
“爹此话怎讲?”
“你毕竟还年轻,难道真的相信熊清是不慎落马身亡吗?”张四维突然降低音量,“十有**是被人做掉的。”
张泰征点了点头:“不瞒爹说,京城确实有这样的流言。”
“这件事,爹想过向皇上坦诚,请求处分。”张四维感慨地道,“否则实在愧对皇上对咱家的一片心意。”
“爹,坦诚是必须的,这也是皇上的要求,让爹写一份自陈,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但皇上反复强调,此举不是为了惩罚爹,而是担心有人从中作梗大做文章,届时被动。”
“皇上对咱张家的大恩大德,你要永远记住。但凡皇上有所难处,你与你弟弟抛头颅洒热血也要为皇上分忧。明白吗?”张四维语重心长地道。此刻他说话的语气便如同交代身后事一般。
“爹即便不嘱咐,这个孩儿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