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箱子里取出药盒,用手指挑了些,然后开始均匀地抹在言冰云的身上。手指经过之处,全是一片起伏,伤痕之恐怖,实在难以形容。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运气很好的人。”言冰云冷漠地开口说道“不过范提司看见下官身上伤口,还能如此镇定,看来比我想像的要强不少。”
范闲的手指停在言冰云的左胸下,那处的骨头明显是断后重续的,鼓起了极大的一块,外面是浅红色的新生肌肤,看上去十分丑陋“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的成长经历。”
“我自以为自己很了解。”言冰云冷漠地看着他的双眼,“范大人,您从出生到十二岁的人生,我非常了解。”
范闲微微偏头,看着对方,没有说什么。
言冰云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不想就那个话题继续下去,过了一会儿后说道“谢谢大人替下官疗伤,不过我想配制伤药,下官应该比大人更在行一些。稍侯请允许下官写个方子,让使团的人帮忙去抓几副药。”
范闲没有理他,仍然专心地涂着伤药,同时辅以自幼学习的治伤手段。
“吃了他。”范闲毫不客气地塞了颗丸药到言冰云的嘴里,冷冷说道“说到治伤解毒,这天底下除了费t,还没有谁敢在我面前叫嚣。”
夜雨落在异国的土地上,发出的却是熟悉的嘀嘀嗒嗒声,范闲啜了一口茶,对身边的王启年说道“马上去写封密信,让院里查一查崔氏与信阳方面的关系。”
王启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长公主那边不能动。”
“我当然知道不能动。”范闲清楚长公主做的那些事情,其实都属于皇帝陛下的默许,但是今天与沈重见面的不欢而散,更坚定了范闲心中某个念头,“我只是想查清楚,信阳方面在朝中究竟有多少力量。”
“是。”王启年应下之后,又接着说道“那位崔公子还在外面跪着,大人您看是不是让他起来毕竟崔氏在京中也是大族,在朝中很有几位高官。”
范闲的眼睛盯着院里发来的情报,没有理会王启年的话,这些天使团身在上京,在言冰云回来之前,北齐方面的情报系统范闲不敢动用,所以情报来源有些缩水,让他很是烦恼。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才听见王启年说了什么,轻声说道“让他跪着吧,身为庆国人,却被北齐人当枪使,我就算是替丈母娘教育他一下。”
雨水渐渐地小了,从屋檐上往下滴着,这幢别院是老建筑,所以雨水滴下的地方都有了些微的陷下。范闲披着件衣裳走到屋外,看着跪在石阶前的那位崔公子,半晌没有说话。
使团里其他的人早就避开了这间小院,所以此间显得格外安静。
“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家如果还想做这北边的生意,应该怎么做。”范闲冷漠看着浑身湿透了的崔公子,“今天的事情,我先饶你一命,自己写封信去信阳,至于长公主会怎么罚你,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我在上京的时候,我不希望再看见你和北齐的那些人坐在一起。”
崔公子重重叩了个头,将自己的上半身全埋在地上的积水之中,颤栗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