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眯眼说道“只是时间上有些来不及去年大江决堤,冲毁了不少堤坝,让长年失修的两岸堤防与水利设施愈发的不堪,而去年冬季水枯之时,正是修河的大好时机,偏生那时候国库里却没什么银子那今年怎么办”
“今年如果不发大水,那是咱们大庆朝的运气好。”他冷笑说道“万一再发大水,那可就抵不住了,而河工一事,还要倚仗那些官员,所以并不适合监察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杨万里这时候才隐隐察觉到门师大人身在苏州,心却在天下黎民之上,心头微暖,试探着说道“国库调银不够,而且已经到了春天,就算能挺过春汛,可后面还是需要银子。”
“这就是我让你去工部的真正目的。”范闲平静说道“我会筹措一笔很大的银子,其中大部分会经由户部入国库,再调往河运衙门,但是先前说了,沿途苛扣,不知还会剩下多少,最关键的是,我怕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另外的那部分银子,我会直接调往河运衙门,由你接手。”
杨万里大惊失色,范闲口中所称的很大一笔银子,那数量肯定极为恐怖,想来一定是从内库中索得,只是这笔银子按理讲应该归入内库,再依陛下旨意分拔至国库,像范闲所说的直接调银这往小了说也是私动国帑,往大了说,和谋反也没什么区别了。
“时间太紧。”范闲无可奈何说道“往年的银钱调动要耗上大半年,到那时节娘的,大江早决堤了,官僚主义害死人啊。”
杨万里这个时候当然清楚,范闲这么冒险和没有收益的搏命做法,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确实想让修河一事赶紧走上正途,心中虽然感动,但更多的还是对门师的担心,焦急劝说道“大人,此事定要慎重,万一被人知晓那可如何是好”
范闲笑了笑,说道“怕什么难道陛下还舍得将我杀了”
杨万里一想,倒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虽说这笔银两的来源无法交待,但只要是用在河工上,又不是用在私蓄死士上,皇帝陛下怎会与自己的儿子过不去
“那笔银子的来源”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也清楚这银子的来路肯定是见不得光,只是不问清楚,总是有些不自在。
“坑蒙拐骗偷,我是个喜欢吃大户的人。”范闲笑着说道“马上内库开始招标,银子你不用担心,关键是把这笔银子要运作好,监察院四处会帮你处理具体的事务,工部里面也有人会替你遮掩,你不用过于担心。”
杨万里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么大笔数量要用非常规渠道灌注到河工一事之中,当然必须是朝廷高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睁,说不定事后的总谋划,便是门师的父亲大人,那位一直显得有些沉默的户部尚书。
“我的银子会越来越多。”范闲叹息说道“会一年比一年更多,所以现在我愁的不是怎么挣银子,而是怎么花银子,怎么才能花的愉快。”
这话有些嚣张,只是明家的银子还没有骗到手,他却就已经开始提前想着怎么花银子了,这事儿不免有些荒唐。
“河运总督空缺四年。”范闲对着自己最拧的门生微笑说道“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就是我大庆朝的河运总督,而且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不贪的河运总督。”
杨万里昂然而立,胸中红日初生,豪情万丈。
之所以要调苏州的银子入河工,为了就是抓紧时间,抢在秋汛之前,对千疮百孔的河堤进行最低限度的修补,杨万里自然不肯再呆,匆忙告辞而去,他要回富春县交待,又要入京报道,又要折回河运衙门,这万里,果然是要万里奔波,辛苦去了。
范闲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等着马上要到的那个人。
没有等多久,海棠推门走了进来,像看神仙一样看着范闲,半晌之后才轻声说道“问题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