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竹帘,眼前是一头耀眼的红发。老人背对大门,高大伟岸的身躯如山岳挺立,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烈无匹的磅礴气势。
“你没有想到我就是烈狂焰吧?”隆隆的声音,如巨钟低鸣。
浅水清一拜倒地:“见过烈帅,浅水清无知,当日竟敢与烈帅比肩而坐,畅谈武艺,心中惶恐,请烈帅见谅。”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几乎要震垮了整座小屋,烈狂焰转身,赫然正是当日坟前的那位狂龙武士。
“好了好了,别拿这些虚套的礼仪来烦我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最讨厌这些东西的吗?站起来吧。”
浅水清立刻站了起来。
烈狂焰竟然是戚天佑的父亲,这个发现,的确令他惊喜万分。
“其实当日戚大哥跟我说,他从军入伍只是为了见一个人,又说这个人位高权重,天下景仰,我就该想到,能让戚大哥念念不忘的人,又配得上狂龙武士这样的辉煌经历的,天下除了总帅,怕是再也没人能担当得起了。”
提到戚天佑的名字,烈狂焰的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不,你错了,我根本就不配。狂龙武士,并不是什么辉煌的经历,而天佑……我也不配做他的父亲。”
招招手,让浅水清跟在自己的身后,烈狂焰推开了里屋的小门。
那里面,赫然摆放着香案,上面两块小小的灵牌,分别刻着“爱妻戚兰之灵位”和“爱子戚天佑之灵位”。
“做为一个丈夫,我二十五年来未能回家探望妻子一次;作为一个父亲,我二十五年来未能照顾教育他一天;我既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心中有愧啊。”烈狂焰长叹一声,语气中流露出无限的哀痛。
浅水清没有接口,只是呆呆地看着戚天佑的灵位,那一刻的眼神,也湿润了。
那高大如山的老人,此刻再不是暴风军团的灵魂主帅,而只是一个伤痛爱子的普通老人,他语气低迷,面带哀伤,沉沉地述说:“二十五年来,我没有尽过一天的责任。即使是儿子死了,也不能公开承认他的存在,我……枉为人父。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羡慕的了。”
看了看浅水清,烈狂焰点点头:“其实你心里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不能承认他是我儿子;为什么我的儿子死了,却要劳动一个外人为他报仇,我自己却不能出面;为什么就算是到现在,我都对此事保持沉默,对吗?”
浅水清报拳回答:“总帅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烈狂焰苦笑:“浅水清,我敬你是条汉子,敢做敢当,说话就不要那么言不由衷了。这世上哪里来的那许多苦衷了?分明就是私心过盛,权欲熏心罢了。”
浅水清心中一惊,却是没敢接口。
烈狂焰重新把他叫出灵堂外,让他坐下,这才悠悠说道:
“那一年,正是我征战沙场的第十年。为了入营拜将,我一路奋勇杀敌,再不理身后援兵。结果在我完成杀敌一千零一人的宏愿的同时,也身负重伤昏迷不醒。营部诸将以为我已战死,只是哀叹了事。战后,我被附近一农家女子救起,足足养了三个月的伤才算彻底恢复。那个时候,我年少气盛,血气方刚。那农家女子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多日,以后要是说出去,只怕也难嫁到好人家了。所以我只稍加词色,便和她……”
“那之后,我回到军中。本答应回去之后就接她入京,没想到刚回军中就逢大战。战事连场,我实在无暇他顾,适逢我新领一营却……唉,总之,是我对她不起,没能及时把她接出来。到我再去找时,整个村子都已经成了废墟,又到那里去找呢?”
“那一年,我巡视营地防务,无意中发现了竟然有人会我的千人斩刀法,大吃一惊。多方查询才知道原来天佑……就是我的儿子。这些年来,我无妻无子,孤身一人,一直惦念着她。从没想过她人虽死去,却还是为我抚养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天佑恼我对他母子不起,总不肯认我为父。我有心将他调离虎豹营,自领一旗,却也被他坚决拒绝。”
“那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但他生性倔强,我却总是没办法再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