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华兴拍案大吼,“你当真无罪吗?你说你不知那几个仆人的下落,本官却知道,把人带上来!”
几个衙役应声而去,顷刻间便押着四个铁锁锒铛的人犯走了进来。这四个人不知已经过了多少次堂,瘸的瘸拐的拐,衣衫褴褛不能遮体,头发散乱得像枯草,汗渍血迹布满全身,一个个面色惨白委靡不振,半死不活地垂着脑袋趴在地上。
“徐朗!睁开你的眼,看看是不是他们几个?”华兴似笑非笑道。
徐朗一见他们,身子已然木了半边,正要抵赖,却听华兴笑道:“没想到吧!你以为给他们钱把他们打发走就完了?怪只怪他们几个不争气,到涞源县犯歹,让涞源县令逮了个正着。这不是叫人家披红挂彩礼送回来了吗?”笑罢又问那几个人,“你们几个也说说吧!是你们挟私怨打死陈老汉,还是听了你家主人吩咐干的?”
“是听了我家老爷吩咐干的。”这四个人因为滋事,已先被涞源县令拷打两顿,扛枷戴锁硬生生被押回了易县,又让华兴再过一堂,这会子早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你们胡说!血口喷人!”徐朗眼中已经流露出恐惧了。
“老爷您不要再抵赖了……”一个被打得脸上满是血印的仆人劝道,“您留神皮肉之苦吧……我们刚进来时比您还横呢?这会儿您瞧瞧……”
徐朗脸色霎时雪白,但依旧振振有词道:“我认罪……不过此案系五年前发生,天宝元年已有大赦,纵然杀人罪实,您也断不得我的罪。”他这么一讲华兴倒是呆住了。元年大赦的事属实,这该怎么办?扭头看看衙门里姓王的、姓章的两位班头,俩人都微微摇头,示意华兴不要治罪。华兴心中一阵恼火:这衙门的老人平日必定与姓徐的有牵连!想至此轻轻扭转身子,斜了一眼文案书记员,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孙押司,以为如何?”
孙典是老刑名,何等八面玲珑?虽说徐朗是安庆绪的便宜岳父,但华兴是薛直的人,薛直是薛仁贵的后人,县官不如现管,自己可吃罪不起,这会儿听华兴如此阴阳怪气地问自己,这华兴够狠,他义正言辞道:“国家大赦,不可不察……然此案前任县令并未审查,下官认为当以今日之时为立案之期,徐朗等人之罪不在赦中。”
要的就是这句话!
华兴咬牙狞笑道:“徐朗放纵家奴害死人命,又咆哮公堂百般抵赖,将他连同四名共犯游街三日,然后…打入死囚牢!”又是死罪,又要游街,满堂哗然。兵丁扯着几个人就往堂下拉,徐朗这下真是吓傻了,蹬着两条腿大叫:“参军饶命,饶命呀……王班头!章班头!收了钱为什么不救我?”
“且慢!”华兴一听连忙叫住,狠狠扫视了一眼两个班头。王、章二人被他看得身子一矮!章班头一张青脸唬得煞白,慌忙跪倒,口中嘟哝道:“岂有此理……血口喷人……罪不容诛……参军不要听他的。”
华兴不理他,对徐朗道:“你把话说完!”
“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绝不会叫参军、刺史治我罪,这话是不是你们说的?”徐朗一席话,门里门外顿时开了锅。
孙典也倒吸一口凉气:好险!衙役班头吃黑钱是常有的事,自己原做过这样的事,幸亏那日不在县里,休沐春游去了——要不然像他二人一样撞在华兴手里,岂还有下场?
果不其然,华兴笑呵呵地看着二人道:“怪不得前几日我查阅本案卷宗时,你们就撺掇我断这案子,后来又说徐家势大劝我缓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