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在璐的眼底再次腾起,她咬牙吐出一个字,“好。”
“我等着奚朝的到来。”宇文护看着璐,缓缓的道:“到那时,你我的债务一笔勾销,过去的一切,全当从未发生。”
灯烛渐暗,璐出厅而去,宇文护仍坐在桌旁,提壶斟满一杯酒。窗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似为重物落地,紧接着轻而疾的脚步响起,听上去正在远离这个大厅。
闻声的宇文护陡然起身,他快步走到窗边,推窗向外观瞧。月光下,一个模糊的黑影在墙边一闪而过,这人的速度甚疾,可他的侧脸,却被宇文护隐约看清。
原来隔墙有耳。
宇文护看着黑影逃走的方向,却只是一笑,仅是刚才那一眼,他就已经清楚,这个人,究竟会逃向何方。而这个人所属的势力,正是他一直以来最想纳入自己旗下的那个。
逃不掉的。宇文护在心中一字一顿的道。
黑夜下红光映天,大火,烧尽了金亭馆驿。住在此处的突厥使臣连同周人的仆妇,在滔天的焰浪过后,似乎全部随着梁木化为灰烬。
次日的宇文护率领众武将登殿,殿下严列着早已成为他麾下的京师卫队。他大步来至皇驾面前,立而不跪,仰面看向龙椅上的皇帝,朗声道:“陛下,三日已过,臣特来给陛下一个答复。”
“晋公请讲。”宇文邕的嘴角微微颤抖,他已知晓昨夜发生在馆驿的事。这是祸从天降,那么多突厥人丧命,北方的铁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大周,当迎娶木杆可汗之女,为大周皇后。”宇文护的声音如生铁般坚硬。
群臣惊愕,帝王满面苍白。
“为……为何?”宇文邕惧、怒齐撞顶梁,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颤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国事为大,陛下当忍一时。”宇文护直视帝王的双眼,冰冷的说道:“况且昨夜突发变故,没有这桩婚事,恐怕我大周江山难保。”
“我朝东伐北齐,还需要突厥人的相助。”宇文护接着道,“大周天下苍生,或患或福,全在陛下此一抉择。”说罢,他一拂袍袖,携众将下殿离去。
殿外的军队退潮般撤去,宇文邕坐在沉寂的殿中,眼角几乎都要撕裂。他却压制住了锐利的目光,遣散朝臣,亦离殿而去。
“璐,你回来了。”幽暗的殿中,帝王般威严的男人稳居高座,他披着黑色貂裘,黄金的配饰在身上微微发光。他沉声问道:“一切都顺利么?”
璐毕恭毕敬的向男人深施一礼,她微微垂首,面色如常道:“回崟主人,一切按计划进行,奚朝在北周的傀儡已经扶植完毕,与岦党的战争,他们会倾国力相助。”
璐口中的这个崟主人,是奚朝的第四位帝王,他的恐怖,万万勇夫莫能及。
名为阿史那沉古。
“很好。”沉古点了点头,他说道:“周朝的皇帝,是我们十余年来最大的战利品。”
“周朝皇帝不再是权力的象征,他左右不了他的朝廷。”璐抬起头,缓缓的道:“他只是一个被人钳制的无用之君。”
沉古的眼神微微一定,似是察觉出一丝异样,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他道:“此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