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辆马车在县衙门口急吼吼地停下。
吴媚下了马车,梆梆地敲门。
开门的是许妈妈,见了她,神色平静道:“小姐怎么大晚上地回来了?”
“我爹呢?”吴媚推开她,大踏步往里走,声音急促道,“爹,爹……”
“大人在书房。”许妈妈道。
吴媚又匆匆转身去了书房,顾不上敲门,推门走进去,吴知县正蹲在火盆前烧着信笺,见有人闯进来,劈头盖脸地训斥:“滚出去,进来不会敲门吗?”
“爹,是我啊!”吴媚带着哭腔道,“爹,淳亲王被抄家,赵宴他,他也受了牵连,被人带走了……”
“这些我都知道,都是他连累了我。”吴知县没好气道,“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管不了你家的事了。”
“爹,当初可是你把女儿嫁给他啊!”吴媚难以置信地看着吴知县,“如今出了事,您就要跟女儿划清界限了吗?有您这么当爹的吗?”
“我把你嫁给她,是为了你好,可我不知道淳亲王竟然会倒台啊!”吴知县继续烧着箱子里的信件,黑着脸道,“这下好了,连我也受到牵连了,保不齐我也很快成了阶下囚了!”
“爹,这可咋办啊!”吴媚跺了跺脚,瘫坐在椅子上,捂脸道,“连唐烁也被带走了,偌大的豫城我找不到可以求情的人,我只能回来跟您商量了啊!”
“可是你爹我也束手无策啊!”吴知县两手一摊,指着火盆里灰烬,“就凭我跟他的关系,彼此来往的证据就算毁灭了,也未必能逃过一劫,媚儿,不是爹不帮你,而是爹帮不上你,除非……”
“除非什么?”吴媚猛地抬头看他,“爹,您说话啊!”
“除非去求元皓将军网开一面,不要赶尽杀绝。”吴知县蹙眉道,“除了这条路,爹也想不出还有别的希望。”
“可是,元将军远在西北,女儿就算赶去西北,也未必能见到他啊!”
“元将军曾经是镇南侯的手下……”吴知县深深看她,“你若有脸,就去求镇南侯,说不定此事还有转机,否则,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可是我跟花椒早就翻脸,我怎么去求她?”吴媚咬唇道,“我,我开不了这个口。”
她还没去,就能想象到花椒那冷冷淡淡的样子。
不,她不想在她面前低三下四……
吴知县没吱声,拿起热水壶浇灭火盆里的灰烬,叹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被她拒绝,你也应该去试试,哪怕尽尽心也好。”
“爹,您就不能替女儿走这一趟吗?”吴媚觉得她的心已经沉到了无底深渊,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在此之前,她是县衙的千金,知府的夫人,她从来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落魄到要去求一个乡下丫头……
“都说了我自身难保,怎么替你出这个头!”吴知县重重地放下热水壶,拂袖而去,“你已经出嫁了,哪有一出事就往娘家跑的,你若拉不下这个脸,就干脆等我下了大狱,一起去求他们吧!”
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道:“先住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横竖也不差这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