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旺,春来可是你老刘家的种,他娶不到媳妇儿,断的可是你老刘家的香火!在屋头,吃不饱穿不暖,谁家闺女会嫁进来?”
只要儿子能离开这鬼地方,杨爱群才不管其他。
从嫁给刘福旺开始,不涉及到儿子,她就啥都依刘福旺。
刘雪看着老娘,气得笑了,指着杨爱群问,“杨爱群,我不是老刘家的种?”
刘福旺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母女两吵架,啥话都敢说,恨不得一句话气死对方。
生生让周围人看了笑话。
以后他这个村长支书还怎么干工作?
“老四,闹腾啥?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滚回学校上课。”
饶是四妹不待见到提刀来见的程度,刘春来也觉得不吭声不行了。
这个家的人,除了老娘,都是暴脾气。
“刘春来,你龟儿子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想用我的彩礼钱去城里晃,想都别想!”
刘雪银牙快要咬破嘴唇,握刀的手不住颤抖。
她想砍死刘春来,可老爹那眼神盯着她,不敢动。
“春来啊,雪上学也不过为了铁饭碗……”杨爱群急了。
闺女去上学,儿子考不上大学怎么拿到粮站的工作名额?
多少人削尖脑袋要挤进粮站当临时工都不可得。
闺女嫁过去,郭家可是保证刘春来能拿到正式编制,以后家里交粮也容易……
这孩子,跳河临塘被水淹了脑子。
“妈,上大学,就是国家干部了。”刘春来暗自叹了口气,“国家干部可比粮站铁饭碗风光!”
杨爱群看着儿子,想哭。
儿子真的被水淹坏了脑子。
“刘春来,二姐跟老三过的啥日子?听起来风光,实际猪狗不如!老三嫁过去才几天?被打得满身伤回来了几回,他一个驼背儿嚣张啥?就因为他爹是供销社的?还不是为了你,妈找对方要了200块彩礼!你那200块花得安逸、舒心不?卖你妹妹的钱啊!”
刘雪吼了起来。
委屈不忍了,反正一会儿要去跳河临塘。
不是她不想拿手中菜刀抹了脖子,可刘雪怕疼,也怕见血,万一这血让老爹又想到战场的惨烈咋整?
老爹刘福旺整天忙着折腾全村脱贫,天不亮出门,天黑回家吃饭睡觉,比****都忙,家里大小事情都由老娘杨爱群一手操持。
杨爱群眼中只有儿子。
从小,四姊妹中成绩最差的刘春来,放学啥都不干,集体生产时,三个妹妹每天不仅要在放学后挣工分,还要做家务,到处打猪草……
二姐刘夏青嫁给隔壁临江公社武装部长家的小儿子,收了150块的彩礼,除了两床铺盖,没有嫁妆,到了婆家,刘夏青根本抬不起来。
三姐为了给刘春来凑复习费跟生活费,被老娘嫁给隔壁青山公社供销社社长家的驼背儿子,那王八蛋,自己长得丑,始终怀疑漂亮的刘秋菊偷人,喝了酒就打……
“闭嘴!我撕烂你的嘴……”
当面被闺女戳脊梁骨,杨爱群顿时气得浑身哆嗦,就准备扑上去撕闺女的嘴。
刘春来可不认为刘雪编造,听到这些话,恨不得杀了自己。
都是这王八蛋遭的孽。
“妈,别气坏了身子!”刘春来见老娘向着手里有刀的刘雪扑去,赶紧拉住老娘。
刘雪见老爹不吭声,还在一边骂,一边把这些事情抖出来。
大黄狗跑到院子边叫得更厉害。
刘春来扭头看了一眼老爹,双手抱着老娘,开口威胁刘雪,“老四,你要不想读书考大学,就继续惹事。”
“刘春来,你龟儿子莫在这里当好人。当着爹妈的面,你倒是说说,除了天天跟城里二流子们喝酒打牌,看了一天书没得……”
“早晓得,老子当年直接把你拉茅坑……”
杨爱群见闺女说这些,即使被儿子抱着,也挣扎着扑向刘雪。
他怕刘福旺知道儿子这些年在城里不务正业。
刘福旺一直在抽烟,甚至没抬起眼帘看一眼外面,只是脸色越来越阴沉。
知道老头子脾气的杨爱群更急。
“妈,老四说得没错,之前我确实不是个东西。这次跳河,倒是让我清醒了,我不能害了二妹、三妹,再把老四也害了……”
刘春来急忙抚着老娘满是骨头的背,给她顺气。
老太太这思想,他没法批判,因为他是得好处的人。
就因为他是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