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尚贤从此消停了,孔贞教因皇帝撑腰,反倒嚣张起来,这些年孔府中人谨小慎微,唯恐被他捉了错处去。
在朱翊钧掌权大变法之前,明代的官僚体系是很有意思的,不能用后世的思维去理解。
若按后世人理解,巡抚管着知府、知府管着知县,一级对一级负责,中央朝廷如臂使指。
实际上不然,对于每个县辖区来说,除了
皇帝,县令最大——因为县令和巡抚的权力来源一样,都是皇帝亲自任命的。所谓只有分工不同,没有官职高低,这是明代官场处理政务时必须考虑的现实。否则,七品给事中也不能让阁老都忌惮。
知府对县政只有协调、指导的权力,并无实际管辖权。从官员只对权力来源负责的角度来说,县令不听知府的,知府并没有好办法。他顶多上奏参劾知县,皇帝听不听两说——与后世县长选退要经过市委完全不同。
聪明些的皇帝一般都支持官大的。当然也有例外,这就是强项令所在多有的本质原因。
变法之后实施了「火耗归公」,这才从财权角度加强了巡抚和知府的权力。加上上级官府可以在司法案件上折腾知县,政令下达的阻碍才降低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
总之,在县令立得住的地方,衍圣公这样的公爵,也得伏县令管——这就是「破家县令」产生的体制原因。孔贞教得到了朝廷的支持,衍圣公就老实多了。
因此,皇帝巡幸曲阜的钧令就一式两份,孔贞教和衍圣公各得到了一份——就两人的分工做了明确。孔府之内,归衍圣公府管;孔府之外,归曲阜县管。
对曲阜城的孔贞教来说,这事儿有点压力但不大——曲阜旧城没什么看头,新城里除了孔府、孔庙,其他地方皇帝哪有闲情溜达?把路修一修,沿途再做些表面文章即可。
得了令旨的衍圣公也能想到此节,忙召集衍圣公府诸官会议。会上衍圣公道:「本朝太祖以来,对咱阙里的待遇是一脉相习,越来越优渥。皇帝南巡,德州距离曲阜五百里,下一站聊城距离曲阜也要有四百里,还是要来祭拜圣人......可见祖圣遗泽,被于万世也。本次接驾,皇帝一家要把府、庙都看过,大伙儿自今日起,就要准备起来。」
其堂弟孔尚坦闻言道:「接驾银子何来?」
孔尚贤闻言脸色一黑。孔府虽称天下第一大族,但花销也大,攒不下银子。本家祭祀多不说,各种年节皇帝还要派人来祭祀,钦差花销大,各种体面也要银子堆砌。
因为圣人门庭,架势还得端着,商人乃四民之末,孔家做起生意来好看不好听。虽然地多,但土坷垃里能刨出几个银子?若管着曲阜城的税收,还能雁过拔毛周转开,可皇帝支持县令,衍圣公也没办法。
此时只好咬牙道:「只好挤一挤。咱们先列一列支出大头,府、庙粉刷一遍是要的,得八九百两,宽点算一千两;如今春暖花开,到处要摆上花盆,堆砌些花样,这一项要五百两;府中垫道用的红毡买点新的,有四五百也就够了,偏殿地方用旧的刷洗刷洗......」
「这是当今登基以来第一次祭孔,如何能将就?」
衍圣公打个磕绊,听孔尚坦道:「此次皇帝巡幸,带着皇后和太子,一家子都来——行宫设在何处?总的按规制装饰装饰,这一项没有千八百下不来。要是住两天,各种幕次和招待也要几千,两三千哪够?一万两都悬。」
衍圣公听了牙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