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匈奴‘万物皆可为神’的宗教背景,以及‘打不过的都是神’的认知背景下,云中郡守魏尚,也荣幸的得到了匈奴牧民‘塑泥为像,早晚祭拜’的荣誉。
而在魏尚驻守云中这样一座‘塞外之城’的数十年时间当中,匈奴人的步伐,从来就没能跨过云中城的任何一面城墙!
在孝惠刘盈到孝景刘启这数十年当中,云中城的城墙之上,不止一次上演了‘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热血奋战!
为了保卫家园,勇敢的云中军民可谓是前仆后继,拼着家家戴孝乃至于族谱断绝,将云中城‘绝不可能被攻破’的烙印,深深烙在了每一个匈奴人的灵魂当中!
但让魏尚屡屡受挫,甚至险些被羁押长安,秋后问斩的,恰恰就是匈奴人的‘抢尸之俗’。
汉军制:北方地方部队对外作战,无论双方兵力对比、实力对比,以及具体的战况,统一一刀切——俘斩。
浮斩,也就是斩首数量减去本方阵亡数,得正便为‘功’,得负便为‘惩’。
这也是那句华夏名谚:‘一将功成万骨枯’之由来。
——一个将军,哪怕把手下一万将士拼了个全军覆没,只要战后能拿出一万零一颗敌军人头,那就算有功!
反之,若是某将军以弱敌强,以五千兵马对抗敌方十万人,杀敌一人,自损二人,便也算‘指挥失当’。
在这种丝毫不见情面,只看浮斩,即‘净斩获’的制度之下,几乎每一个率军将领,对本部每一个斩获都抱以无比的重视。
有了这一个人头,没准浮斩就是正,功劳不功劳且不提,起码不用被降罪;
可万一没这个人头,浮斩刚好得了一个负,那战后班师回朝,可就有得苦头吃了。
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作为东路军主将的曲周侯郦寄,都已是不顾武州塞随时可能面临匈奴单于庭主力攻击的危险,将指挥权交到了副将栾布手中,自己则亲自来到了柴武的中军大帐。
盖因为郦寄必须保证,自己所部的每一个斩获,都要被柴武那一封‘战报’清楚地罗列出,并上报长安!
即便是如今战斗还未完全结束,东路军还有极大概率,要在武州塞和匈奴单于庭来过一场,郦寄也对此重视无比。
——要知道汉室的功侯勋贵上战场,那是有任务指标的!
若是勋贵传到某一代,没能完成相应的战争指标,那待等这一位‘不学无术’‘不肖其祖’的勋贵死去时,爵位传到下一代,就要开始递降了!
彻侯降为关内侯,关内侯降为大庶长,大庶长降为驷车庶长······
所以比起那些只有将衔、官职,却没有爵位在身的军官,郦寄、柴武这样的功侯勋贵,对斩获的重视程度更甚一分。
除此之外,汉室的时代背景,也使得军队的高级将官,天然负有‘为属下请功’,起码也要保证所部将士功劳不被抢走的义务。
——稍一想就可以知道:士卒拼死追随一个将领,如果到头来,将领却连手下军士的武勋都守不住,那往后,恐怕就没人拼死卖命,为这位软脚蟹冲锋陷阵了。
而这一点,从帐内几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大吵一架的驾驶当中,就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