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将做好的豆腐装上了牛车,目送李福禄赶着牛车走上了通往镇上的大道。
卖豆腐这样经手银钱的大事,向来都是李福禄自己亲自来,他早饭都没顾上吃,揣了个玉米面窝窝就走了。
李多多目送牛车远去,再次在心里默默祈祷抠搜爹一路平安,不要被她的倒霉属性连累。
转过头,却看见大哥李大宝站在那儿扶着腰喘气儿。
推磨是个力气活,这人力推磨实在是太苦了。
李多多跑过去给李大宝捶腰:
“大哥,推磨这么累,怎么不买个毛驴来拉磨?”
李多多上辈子在村里生活过,知道拉磨这种事儿,毛驴来干最好,牛马都不合适,尤其李家的豆腐房就这么大,牛马拉磨也太占地方。
李大宝叹气:
“一头毛驴两亩地,咱爹舍不得。”
“哦,那我回头劝劝爹。”李多多点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抠搜爹就是典型的旧式农民,抠搜惯了,花钱买毛驴跟摘他的心肝肺差不了多少。
可这天上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你掉一头毛驴下来啊,而且李多多觉得以自己的倒霉鬼属性,还是别说毛驴这个事情了,越说越没有。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菜瓜娘剁了两个老南瓜,煮了一锅南瓜小米粥,把玉米面窝窝放在锅上,趁着粥的热气馏着,然后又用做豆腐剩下的豆渣炒了咸菜,院子里一时香气四溢。
去地里干活的长工们也回来吃饭了,三三两两地进了院子,胡乱洗了手就奔厨房过来,乱纷纷地端了各自的粥碗,夹了两筷子菜,就揣着窝头蹲在院子里的墙角处吃饭去了。
李多多拿着个窝窝头,坐在房檐下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院子,继续暗中观察。
一直坐在灶下烧火的钱月这才抽空端了碗冒热气的豆浆过来,挑着眉梢塞在了李多多手里:
“给,喝吧,你爹特意给你留的——哼,有些人真是傻人有傻福,啥也不干,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钱月声音很小,只有李多多能听到。
李多多眨了眨眼睛,想起来大嫂也是个抠搜地主婆,面对这种明显的不公平,不敢明着不满,只能背后嘀咕她几句。
但是李多多一点儿都不生气。
钱月的心情很好理解,一个是啥也不用干却有豆浆喝的小姑子,一个是什么都得干却连吃块豆腐都得看公婆脸色的儿媳妇,被抠搜爹这么区别对待,心理不平衡是肯定的。
这也就是搁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儿媳不敢得罪公婆,这要是搁现代,有些脾气大的儿媳妇绝对要指控公婆偏心虐待。
所以李多多等着那碗豆浆稍微凉了些,就捧着豆浆跑到了钱月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她:
“大嫂辛苦,大嫂喝。”
“呃……”
钱月吓了一跳,待对上小姑子真诚的目光,忽然就红了脸。
“多多,大嫂不是那个意思……”
钱月其实也就是习惯性地嘟囔几句,抗议一下公爹的不公平。
此时小姑子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略感惭愧。
小姑子脑子不灵光,一个傻傻的小姑娘,自己跟她计较个什么劲儿?
再说,这丫头居然还能觉得自己辛苦,也算是个有良心的。
钱月看向李多多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多多自己喝吧,大嫂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
“不行,大嫂喝。”
李多多很坚持,既然成了一家人,她就得好好对待。
院子里的长工们虽然听不见这姑嫂俩在说什么,但都将脸埋在碗里,偷偷地往这边瞟。
钱月招架不住这种来自长工们的围观,只好硬着头皮接过了豆浆,小心地沿着碗边吸溜了几口,递回给了李多多:
“好了,大嫂喝饱了,多多喝吧。”
“好。”
李多多乖巧地端着碗坐回了小板凳上,也吸溜吸溜地开始喝豆浆。
至于嫂子喝过的豆浆她还喝——对于幼时和家里的小土狗吃过同一块馒头的李多多来说,这都不是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