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整整十一年,底下这帮宗亲让他操碎了心。
早年乌黑的两鬓,此时隐隐约约看得见零星白霜。
每每想到六岁被他丢在渭水北岸的儿子,他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够了,都别吵了。”
“相邦乃是先王遗命主政秦国的重臣,大王的仲父。
至于长安郡领兵伐赵一事,乃是他嬴成蟜自己向相邦请求的。
太后监国,相邦主政,他二人用印应允长安君出征。
你们说说,这有什么问题?”
“今天你们要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清晨我便入宫去面见大王,痛陈厉害。”
嬴傒一番话吼得,下方的嬴氏宗亲们脑瓜子嗡嗡的。
一帮人呆若木鸡,他看看他,他看看他。
互相观望,pi都放不出一个。
“老爷,老爷。”
看着下方这帮不争气的宗亲,胸口有些发堵的嬴傒忽然听见后堂有人唤他。
侧过头便瞥见那张数年未曾见过,已有了些许陌生的面庞,嬴傒的心颤抖不已。
这名家仆正是他派去渭水,保护自己儿子的。
早年,他来往咸阳汇报还是很频繁的。
后来,嬴傒得知儿子在远亲家中过得很好,他也不忍心让这名家仆每天奔驰数十里地。
于是汇报间隔由起初的一天一次,改成后来的一月一次。
再到后来的一个季度一次,到如今的半年一次。
然后就在前几天,这名家仆刚来过府里汇报过独子近况。
事隔没几天,他又来了。
还挑了个夜色浓重的时间点,难不成儿子他出了……
……
‘哼~……’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凭你们还想扳倒吕不韦?”
“今天就议到这里,各位都散了吧!”
嬴奚看着宗室这帮争权夺利之辈,他心中满是愠怒。
诺大的秦国,宗室数千人,结果朝堂上官员为赢姓者却只有他一人。
宗室势力积弱,人才凋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吗?
宗族众人走后……
渭阳君府邸内室。
“成儿出了何事,快快说来。”
此刻的渭阳君嬴奚,不复方才训斥宗室众人的从容与淡定。
而是一脸急切的询问,眼前单膝跪地的家仆。
“渭阳君,清晨公子他牧马渭水一切如常。
可是到了正午时分,我居然看见公子纵马驰骋马场。
骑术精湛,不在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之下。”
“骑术精湛,怎么以前没听你汇报过此事。
你教的?”
嬴奚满目威严的逼视家仆道。
家仆哭笑不得,苦笑着回答道:
“大人,我有几斤几两,您是再清楚不过了。
再说了,公子的骑术您是没亲眼瞧见。
但小人认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他居然同……”
说到此处,家仆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这嬴奚自先庄襄王嬴子楚邀请他出任驷车庶长位后,以前那些小心思早已随风烟消云散。
现在的他秉性耿直,有话就说,最见不得别人吞吞吐吐。
尤其是在他独子这件事上。
他心中愧疚最甚,身为驷车庶长宗室首脑的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