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之夜的辗转挖成了沟壑,其间有记忆的陈尸朽烂。
作为一个曾经的异教徒,在奥斯曼的生活似乎没有柔克塞拉娜所想象的那般不堪,没有传说中的羞耻play、调教与折辱,反而过上了远比在利沃夫更富足的生活。
但经历了几年的奴隶生涯,柔克塞拉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可爱的少女了。白色的罗马廊柱在她看来好似又一座囚笼。
孤独就好像是荒芜的怒海之底,激流在那里漫卷骇浪,仿佛要把我们存在的屏障悉数摧毁。
新生事物的欣喜也不足以抵消远离故土与家人的颠沛流离之苦。当心中的雀跃的庆幸消退,只留下深处的酸楚在其中酝酿。
柔克塞拉娜赤着脚踩在黄白相间、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地纹上,向庭院中走去。
易卜拉欣的府邸与托普卡帕宫很近,站在庭院中微微抬头就可以看见不远处的苏丹皇宫。
柔克塞拉娜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的爱抚,清新而又潮湿,夹杂着利沃夫所没有的海的咸腥。
正午时分,熹微的阳光照射在圣索菲亚大教廷上,巨大的阴影几乎遮蔽了半座众城之城,但昔日帝国的辉煌就如同冬日的阳光一般无迹可寻、不可捉摸。
中世纪耗尽了永恒的内容,赋予我们贪恋短暂事物的权利。整个基督教是人类的一阵悲泣,如今留给我们的惟有如金角湾的海风一般又苦又咸的遗迹。
一滴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柔克塞拉娜的眼角划过,又如划过天际彗星。
“谢谢你,达克霍姆。”
一件披风轻轻的搭在了只着单衣的柔克塞拉娜肩上,柔克塞拉娜的肩膀微微觳觫道了一声谢,她没有回头,她怕别人看见她痛苦的泪水,虽然在同为奴隶的他们之间无需隐藏什么。
“为何要如此贞洁,落得只能在圣徒的泪水中揽镜自照?”
易卜拉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柔克塞拉娜心中一惊,慌忙的准备下跪行礼,却被易卜拉欣一把抱进了怀里。
“挺拔的翠柏在我面前出现,她掠走了我的心,却抛到脚前。你迷人的目光,如同套住我心的套杆,若不动情,只有闭上双眼。”易卜拉欣闭起眼睛,在柔克塞拉娜的耳边低语着。
“我尊贵的主人,您回来了。您怎么没有遣人吩咐一声,安…柔克塞拉娜好为您准备食物与酒水好一解您的乏累。”柔克塞拉娜低垂的眼眸里透露出些许慌乱,但仍然丝毫没有逾越自己的本分,并且下意识的伸手阻隔在自己与易卜拉欣之间推搡着易卜拉欣宽广而温热的胸膛。
“看见你我就不会再乏累了,你是我最好的良药。”易卜拉欣轻轻的在少女头上落下一吻“安娜,安娜斯塔西娅,我的安娜,你就叫安娜。”
“我是德米舍梅出身的耶尼切里,我们之间没有区别。”易卜拉欣依旧穿着那件勾勒着金边的红色长袍,头上带着白色的缠巾,脚下踏着黄色长筒皮靴,腰间是黑白相间的丝质缎带,胸前挂着代表荣誉的崭新授章。
易卜拉欣低下头,柔克塞拉娜避开了易卜拉欣的亲吻,出自虔诚的正教徒家庭的柔克塞拉娜难以接受如此轻薄的举止,更何况易卜拉欣的胡须会扎得她的额头刺痛。
易卜拉欣抱着柔克塞拉娜的手松了松,柔克塞拉娜借机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了易卜拉欣的怀抱。
“您累了,也许应该休息了。”柔克塞拉娜伸手服侍易卜拉欣将红色的外披脱下。当时她只觉得这红色的外袍在大巴扎集市的一众奥斯曼人中格外醒目,如今才知晓这是苏丹亲军耶尼切里军团的标准服饰,也难怪一向蛮狠的奴隶贩子也会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