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脚趾,小孩子玩耍才会用的耍赖招数,此时用在游毕方身上,却是退敌、威吓众人的法宝。
最为关键的是,他看也不看脚下,仅仅以眼角余光笼着,就认位极准,踩爆前排一圈人的脚趾,甚至连起身都没有,只是坐着发力,兴许只用了五成力道。
游毕方侧头看了一眼泰岳,发现他脸色潮红,宛如不胜酒力,饮甘醴而醉,显然是有所意动,便不以为意道:“真不错!不愧是名教弟子,养气功夫是到家了,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这些套话俗语,范举人此前不知道听了多少回,唯独此时,游毕方以力压服族人,携大胜之势,说出这番话,让他不禁有心潮澎湃,情不知今的感触。
这般感觉似是高山流水,伯牙鼓琴遇知音,更有英雄惜英雄,重英雄,惺惺相惜的微妙。
“在下出门在外寻仙访道,钻深山老林,探幽谷秘境,没点防身的本事,怎么能活下来,早就被剪径的江洋大盗杀人掳财,被豺狼虎豹生食了去。”
游毕方双手抱拳,以江湖人士口吻,环视一圈,看见人人躲避,目光闪躲,不由地哈哈大笑:“在下以江湖三流戳脚,打退诸位堂兄弟,人人受伤,个个挂彩,我自是念头通达,好不快活!”
“不过,这般手段的江湖人,也是不多!游家想在乱世自保,不练兵法战阵怎么能成?一旦被流寇山贼攻破院墙,游家几百年基业,一朝沦为画饼,多年积蓄余财,被他人作资粮,会让地下的先人蒙羞的!”
游毕方深知宗族最重祭祀,四时香烟不断,四季瓜果糕饼,哪怕灾年粮食歉收,供奉都是不缺,毕竟祖先在地下颇有灵感,保佑游家家势日益兴旺,一村即一姓,有突破家格之势。
游老太公此时才见了小侄孙的颜色,暗道一声:“不愧是家族私塾供养出来的秀才公,可惜,心苗坏了,竟然在老夫面前卖弄,不惧宗族家法,没了敬畏心,就没了体统,不敬长辈,不动尊卑,就是坏了规矩,迟早也是个祸害。”
“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父母俱在,也敢出游,到处寻仙访道,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又在外面学了一身本事,几有鲤鱼跃龙门之势,族里不过一口泥潭,水浅的很,恐怕养不出蛟龙。老夫在此,暂且替你亡父母做一回主,放你出去,闯荡江湖。”
游毕方听到此处,心里是松了口气,神情却毫无变化,依旧沉着脸,就像谁都欠了他钱似的。范举人却是喜上眉梢,知道大局已定,游家不敢造次,显然是认栽了,眼睛频频往门口望去,脸上尽是起身离开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太公漫声道:“只是,你这一去,定生不良,与人起了争斗,报出名号,游家恐怕会惹上官非,又或是江湖烂债,说不好,就是家族替你擦屁股,更是不妥。”
“只有你以意外身故的父母起誓,外出闯荡江湖时,不得漏了出身根底,不给游家惹祸招灾,我便予你一应条件。将这间老屋地契房契给你,招佃农与你家份田耕种,收成都记在账上,保证一粒米都不缺。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