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好歹也是贵妃的生父,却怎么这宦官竟内外不分,一味只知道讨好焦顺这个外臣难道说焦畅卿在宫中的影响力,还能越过参知政事的贤德妃
他一时觉得匪夷所思,但眼前所见所闻,又似乎都在支持这个论断,这就让他更加难以接受了。
其实贾政会想不通,完全是因为信息差的缘故。
在外面人眼中,贾元春获准参知政事,那是极了不得的恩宠,但在孙公公这些之情人眼中,贾元春虽得了殊荣,但却并没有重获皇帝的宠幸,反而肉眼可见的有所排斥。
那这殊荣,又算的上什么殊荣
反倒是焦顺,名义上虽是外臣,却隔三差五便能面圣,且每次见面都要促膝长谈,这才叫做简在帝心天子近臣
等一行人回到大观园正殿时,酒席宴间的宾客早已经走了九成九,只余下一地杯盘狼藉据说这天午后,荣国府后门的门槛,都差点被仓皇而逃的宾客们踢断。
那孙公公才不管殿内如何,先是抑扬顿挫的宣读了旨意,然后便向贾政道“存周公,那二十万两银子何在”
贾政下意识扫了眼王熙凤,旋即忙道“就在我家府库中封存,在下这边带公公去取。”
那孙公公闻言,又转过身与焦顺殷勤攀谈了几句,敲定好吃酒的日期,这才满意的跟着贾政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王夫人便领着李纨、王熙凤、探春围拢上来,急切的追问道“畅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要把银子运去内府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应该算是好事儿吧。”
焦顺宽慰道“至少巡城司的人撤走了,再要进出都方便许多。”
“那我的银子呢”
王熙凤急道“那可是足足二十万两”
“这个么”
焦顺两手一摊“只要这银子经的起严查彻查,早晚总还是要送回来的即便是内府,那也不能随便抢别人的东西不是”
言外之意却是,只要这笔银子经不起严查,也就不用再惦记了。
王熙凤面色变了几变,突然伸手扯住焦顺的袖子,边往外拉扯边道“不成,这事儿你必须跟我说清楚”
焦顺假意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跟着她离开了大殿。
王夫人目送她二人远去,回头扫见贾琏满面怨愤的样子,忙替王熙凤和焦顺解释道“毕竟事关重大,她一时失了体统也情有可原。”
顿了顿,又补了句“再说畅卿与她也不是外人。”
这原是意指,焦顺曾是王熙凤的陪嫁仆人。
但落在贾琏耳朵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铁青。
而另一边。
焦顺跟着王熙凤到了一处僻静所在,便也干脆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最近又是铺设京西铁路,又是要修电报电缆的,朝廷手头上紧,皇上手头上更紧你这二十万,只怕嘶”
说着,便去撕扯焦顺的腰带,似是急于要谈一桩上亿的大买卖。
她这可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自己能赚来拿十几万两银子,还不是托了焦顺的帮衬只要先将身上的亏空补的满溢出来,银子上的亏空还怕没处找补
这日傍晚。
旁听完孙公公的回禀,贾元春立刻从书桌后绕出,跪伏余地拜谢圣恩。
“你不用谢朕。”
隆源帝不假辞色的摆手道“这次只因皇后与吴贵妃出面说情,所以朕才法外开恩的但巡城司的人只是暂撤,若督察院查出伱娘家果有涉案,朕绝不会姑息放纵”
贾元春听罢不由暗暗纳罕,皇后会出面帮自己说情,倒还在情理之中,一来是双方关系本就不错,二来皇后素以宽仁闻名。
但吴贵妃又是因为什么
略一沉吟,贾元春心中便得出了答案,同时自打获准参知政事后,便长久悬在半空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