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楚天舒便找老张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这计划中正稳健,张百龄自然不做反对,午后开市之前,他便召集伙计,交代下去。
于是很快,一名伶俐的伙计便被抽调出来,去往各处牙行、糖铺、田庄,打探楚天舒所需要的东西。
同时,留在店内的无论厨师还是小二,都被迫参加劳动,先用艾草将将大厅角角落落熏了一遍,又洗刷干净,桌椅上积年不去的油渍用粗糙的瓦砾刮掉,杯盘筷碟都洗的全新一般,地面也用净水泼湿扫净,连窗沿墙角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伙计们把工具放好,手脸洗过,一边抱怨主家心血来潮,一边不免感叹。
“嘿,你别说,平日里打扫的可没今天干净!”
“可不,在店里不觉,我刚到渠边洗手回来,进门便有艾草香味,心里舒坦不少。”
“这叫居鲍鱼之肆……”
“少在这拽你那几句酸文!”
……
说话间,第一位客人已经到了,小二连忙上前迎接。
“郑市丞,您今日倒来的早!”
郑拾略一点头,左右看了看,又抽了抽鼻子,对伙计笑道:
“今日你们收拾得倒干净!我早说那桌子该擦一擦,房梁也该扫过,否则不留神便有肮脏之物掉进菜里,谁能忍受!”
张百龄在一旁听了,连忙上前赔笑:“郑公,往日腾不出手来,今日得闲,已是好好拾掇了一番。现我已定下了规矩,三日一小扫,一旬一大扫,您便放心用吧!”
待他坐下,楚天舒忙将刚刚写好,墨迹还未干的的菜单呈上,邀他过目,郑拾对此颇觉新鲜,提了不少意见,比如这小楷写的太烂,纸张太软容破损,字迹偏大内容不多,得用鼠尾笔……其中倒有不少可取之处,看来在任何时代,能坐上主官位置统辖一方的人,都不可能是蠢货。
等他说完,楚天舒又马不停蹄地去写店招,把门外已经老旧的店招一一换过,一边写,一边推演着将要在外部推出的种种动作,想到关键处便随手记在一旁的账簿上,看得张百龄阵阵心痛。
好不容易写完了店招,楚天舒便招来在店里帮忙的张小和,请她带路去相熟的鱼肉行店铺。
实际上,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菜品频繁更新,店里生意已经好了许多,生意一好,原料消耗自然也大,成本也上升不少。楚天舒逼着老张查了一回账,大致算出上一旬里猪牛羊肉消耗上升了五成,鱼肉消耗上升了七成半,菜蔬果脯消耗也上升了一成,倒是油盐变动不大----这自然也是因为油盐价贵,手下的厨师能省则省的原因。
楚天舒在商业经营方面有一套他自己的逻辑,他不爱出奇谋,也很少做预测,仅是将现状列明,按照固定的套路把短板一一补齐,而后便顺其自然。
所以,在新近接手了归云居的经营后,他优先考虑的仍是将过往种种不足纠正过来,比如用餐环境差,比如店招破旧,比如原料成本过高。
他此前已经托店里伙计多方打听了肉行均价,惊讶地发现归云居采购的成本居然比散客购买的成本还要高出半成,这在后世简直难以想象。
张百龄对此也有一番解释,如他对原料品质有所要求,如肉铺主人是老相识了,如送过来的肉足斤足两,绝不压秤,但楚天舒对此一概不予接受,索性今天带着张小和亲自来谈,即使价格谈不下去,他也想看看这里面水到底有多深。
长安东市鱼行便在龙首西渠北侧,引的是浐江之水,一走进去,鱼腥味扑面而来,倒是跟后世的鱼市没有两样。
鱼行中街道狭窄潮湿,楚天舒走得颇为为难,倒是张小和熟门熟路,很快带他来到一家门面宽敞的鱼铺前。
来的路上听张小和介绍,这家店是鱼行里少数的有字号的鱼铺,叫做清波鱼铺,店里不仅经营活鱼,也有熏腊咸鱼,更专门清理出一块干净的铺面,做切脍生意,已然是形成了一套成熟的经营链条。
进到店里,李兴和李掌柜正在柜台后面算账,他不认识楚江南,但对张小和似乎还算熟悉。
“小和,今日的鱼这么快便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