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雍倒有点迷糊:“注意到什么?”
吕夷简沉声道:“三样东西,一是前面的鱼沼飞梁、二是殿外围廊的结构、三是殿内的盘龙大柱。”他看了范雍一样,缓缓地道:“此三物皆非民间的庙宇祠堂宫观可用。”
范雍问道:“那又如何?”
吕夷简轻叹一声:“此三物唯有大内才能用得,范公,你还不明白吗,那名为圣母殿,实则是为太后建的生祠啊!”
范雍张口结舌:“太后……建的生祠……”忽然跳了起来,吕夷简急忙一把拉住他:“范公,稍安勿燥。”
范雍瞪大了眼睛看着吕夷简:“吕相,此刻您还坐得住吗,难道您还不明白这是何意?”
吕夷简松了手,一字字道:“唐武则天,以自己为范本兴建卢舍那大佛,将自己化身神佛,而令天下百姓信奉如神。太后以自己为范本修圣母殿供奉邑姜,也是同理。”
范雍看着吕夷简,只说得一个“你——”字,便说不下去了,只直直地瞪着他,期望他的下一句话。
比起范雍现在的表情,吕夷简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淡然了:“契丹萧太后行再生仪、先帝为太子时祭庙告天、兴修玉清昭应宫和东封西祀,都是同理。”
范雍气得无话可说,反而坐了下来,瞪着吕夷简道:“好,吕相,照目下看,您以为应当如何?”
吕夷简笑道:“范公眼里的太后,应当如何做才是?”
范雍理直气壮地道:“当年因官家年幼,太后暂为称制摄政,此是权宜之计。如今官家已经长大,太后当还政官家,退居宫内。”
吕夷简叹了一口气道:“那只是我等一厢情愿的想法,远的不说汉代诸太后、唐代的武氏等执政,便是近的,那辽主尚算英明强干,年近四十,萧太后仍不还政,直至垂危方才撒手。”他看了范雍一眼:“难道那契丹就没个能臣强吏不成?说来容易做来难啊!太后她——进得不易,退就更难了!”
范雍怔了半日,这才一跺脚道:“这次鲁参政没有来,若是他来了,必能犯言直谏,也能阴得太后!”
“鱼头参政吗?”吕夷简嘴角浮起一个恍惚的笑意来:“所以他这次来不了啊,放心罢,以后有他进谏的时候!”他眼看着远方,声音也变得空洞起来:“如果我猜得不错,晋祠之祭只是一个序幕而已。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呢!”
而此时另一边的行宫主殿,太后、杨太妃和皇帝难得地同桌吃饭。
太妃杨媛只略动了筷子就放下了,赵祯见了忙问:“小娘娘敢是不合胃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