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流,世人皆知。
自前朝伊始,《世说新语》言:“真名士自风流。”清谈、放诞、山水、酒,“名士”气质,自此定调。世人沽名,趋“名士”之风若鹜。值大晋崛起,南北安定,天下无战事。盛世之下,名士之风更甚。
或清俊通脱,或醉生梦死,或放达出格,或清谈空论。更有“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之论。
便因这“名士”之风,烟花之所,亦非贱地。烟花女子,亦非常人。但凡能在这烟花巷内站得住脚的女子,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更有甚者,堪称才女佳人。偶得诗词,竟而传诵一时,亦属平常。倘若只会那敦伦苟合、入巷**之事,却是只配在那河对岸的腌臜龌龊之所,伺候那些泥腿苦力、邋遢粗汉罢了。
却不知是否因这名士之风的影响,魏晋以来,男子多喜清秀俊雅之貌。故而男子抹粉画眉,精致如女子,亦十分常见。大概亦因为这般风气,魏晋女子,便稍显强势许多。胭脂虎女、河东狮吼之类,常有闻之。比如这烟花巷中,便常常有男子与友人、艺伎清谈畅饮之际,家中妻子悍然而来。
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当朝户部尚书被妻子揪着耳朵离开烟花巷的轶事了。据闻,第二日,朝中群臣试图取笑户部尚书,就连当时的皇帝晋高宗都想看户部尚书的笑话时,户部尚书确是神态自若,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架势。说了一句“家有悍妻,后院何忧?自家即安,可以安天下。”
户部尚书的意思很简单:家中有一位强悍的妻子打理,自然不需要我来操心了。那样的话,我便有空来治理天下间的琐事了。
一时间,“尚书悍妻”竟成美谈。至于那朝堂上冠冕堂皇的户部尚书回家之后是否跪了搓衣板,倒也没有人去在意了。
这般趣事,初涉尘世不久的李初九,自是不会知晓。就连这魏晋风度,亦知之甚少。
此间,几位仕人士子正在谈着“尚书悍妻”的趣事,安平侯来了。彼此抱拳见礼,聊了几句,也便落座。这群人,或是前朝降臣,或是降臣之后,具是生活安逸,却又郁郁不得志,甚而遭逢变身之祸的异女。聚在一起,倒也聊得畅快。只是,聊上几句,忽见二楼一间房中,走出来几人。安平侯一眼看去,脸色便有些难堪了。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出门没看黄历,烟花巷那么大,怎么就偏偏遇到了她!
那几人之中,有个安平侯的对头,便是七品御史徐阳了。
徐阳自也看到了安平侯诸人,眉头一蹙,脸上明显尽是不屑。对于这班卖国求荣之辈,徐阳从来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因着瞧不起,自也懒得理会这班人。前面同行之人聊得畅快,徐阳也不吱声。她不喜欢这种地方,亦不喜欢清谈之风。对那些迎人卖笑,故作清雅的烟花女子,更是反感至极。只是今日实在是有事求人,不得不来。
出得这“风雅楼”,远离了那靡靡之音,徐阳不由的大松一口气。正待跟同行之人道别回家,却一眼瞥见了不远处的李初九。
李初九瞪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徐阳。
确实,不过是形式婚姻,并没有夫妻之实,更没什么夫妻感情。
但问题是!
你徐阳好歹也是我李初九的妻子好不好!
不求你贤良淑德,至少也不该来这种地方吧?就算你是异女,就算你跟那些风尘女子也办不出什么事儿来!可到底是不妥吧?!
李初九感觉自己头上绿的发慌,心里更憋着一股子火气。他阴沉着脸,缓缓走向徐阳。
与徐阳同行几人,正相互道别,亦要跟徐阳道别,注意到徐阳脸色异常,循着徐阳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李初九。
她们与徐阳关系不算甚好,但徐阳成亲之时,也到了场,自是认得李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