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琯想了好一会才从脑部记忆中筛沥出这号人物,“是……谢长淮?”
太后说:“对,就是那孩子,前些日子他从南部回京复命,哀家正好在政和殿那边瞧了一回,那谢小侯爷如今是愈发气宇轩昂了,在那些个朝臣里当属尤为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司琯垂眼看了看太后递过来的玉扣,声音不怎么大:“皇祖母……有那么夸张吗?”
谢长淮她是知道的,小时候跟她玩过的比较交好的几个好友之一,尤其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跟谢长淮玩得最好。
她记得有一年哥哥被高陵大师选上,要到陵山闭关学习半年。
司琯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相当不理智,且做了很多幼稚卑劣的举动,譬如把哥哥收拾好的行李偷偷藏起来,又譬如把哥哥关在她的院子里,死活都不准哥哥出门。
温昀津那会很宠她,任由着她在他眼皮底下胡作非为,鸡飞狗跳,半点要阻止的意向都没有,这也酿造了后面司琯愈发恣肆娇纵的性子。
司琯最后没法子了,红着眼眶威胁温昀津,“哥哥要是真的走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理哥哥了。”
温昀津大概那时候就吃定了司琯只能被他左右,对于她的闹气,就只是揉了揉她脑袋,叫她乖,说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礼物。
然后,温昀津真的说走就走了。
那半年里,司琯起初特别不适应,每天都要泪眼汪汪跑去问爹爹娘亲,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慢慢的时间久了,司琯稍微适应了没有哥哥在的日子,加上那会儿还很小,玩性很大,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乐子。
跟谢长淮也是在那时候熟上的。
那会儿她跟谢长淮他们刚好在同一私塾上课,每次下学或休沐了,经常一块约着去城外赛马射箭,或游舟或蹋鞠,每天都玩得不亦悦乎。
半年后温昀津学成归来那一日,司琯竟然给忘了,等她跟谢长淮玩得满头大汗骑马回来,她和往常一样请谢长淮进府饮冰调茶,却没想到会看到回来的温昀津站在庭廊下。
那是时隔半年司琯第一次见到温昀津,她发现哥哥好像比以前还要高了,站在廊下看她的眼神让她突然生出了些微距离感。
司琯愣了好半晌才把谢长淮带到庭廊上,生硬地介绍:“长淮,这是……我哥。”
温昀津冲两人淡淡点下头,转身就回自己的别苑了。
司琯被温昀津那个不冷不热的眼神弄得很不舒服,她从小到大向来被温昀津宠惯了疼惯了,从没见他对自己这么冷淡过,她总觉得温昀津离家半年就不要她这个妹妹了。
在送走谢长淮后,司琯胡思乱想了一通,最终没忍住跑去温昀津的书阁。
当时温昀津坐在书案前撰写她看不懂的文录,她来了也不搭理她,司琯沉不住气,干巴巴地伸出小手冲他讨要:“哥哥不是说回来会给我带礼物吗?我的礼物呢?”
对此,温昀津眼皮也不抬一下给出答复:“忘了。”
司琯顿时气得接连几天都不找他了。
也是爹娘看出了他们兄妹俩在闹别扭,爹爹以为她还在生气哥离开她这件事,主动提议让温昀津带她去郎雀桥那边游玩……
司琯听到这话的时候,耳尖直直的,屏息凝神,等待着哥哥的安抚。
结果等来的却是,温昀津一边慢条斯理给她剥虾,一边平静拒绝道:“让琯琯的朋友陪她去吧。”
司琯嘴巴快鼓成了小河豚,瞪着温昀津给她剥的满盘虾仁,却一口也吃不下去。
膳后等爹娘都走了,她实在忍不住拦住了哥哥,眼睛红通通的,扒住他的胳膊委屈质问:“哥哥为什么回来以后都不陪琯琯玩了?”
温昀津垂下眼皮瞧着她,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耐心:“琯琯不是有新朋友了吗?”
他一边说着,用帕子擦拭她小脸上的泪水,并提醒她:“琯琯不能太贪心。”
“你想要哥哥,还是你那位新朋友?”
司琯眼睛水汪汪的,跟只快要被抛弃的小狗狗一样仰头望着他。
然后抽咽着回答,“我想要哥哥。”
温昀津这才终于答应了陪她游舟一事,并将之前带回来的礼物给了她。
之后,谢长淮来找过她,和往常一样想跟她出去玩,但司琯想到哥哥说的那些话,纠结再三还是拒绝了谢长淮。
谢长淮那会年纪虽小但好歹也是个尊贵的小侯爷,被她拒绝了几回后,便没再跑来找她了,没过多久,谢长淮又被谢军侯送去了南部军营,自此两人至今都没有再碰上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