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东宫?”
“是呀!哎,你不是真摔糊涂了吧?”
婴儿肥满脸担心的来摸何苍天的脑袋,前前后后的摸。
“还好、还好!没摔破脑袋!没血!连个鼓包都没有!”
“呃,你是——”
“我是郭一呀!老天!你不能摔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吧!”
郭一?我晓得这个时代许多劳动人民的名字很简单,但您这也简单的过了头儿,好歹也取个“甲”“乙”啥的?譬如,铸造那件鐎斗的工匠的名字,就是个“乙”字。
何苍天苦笑:“我真的……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不着急!不着急!慢慢的想,都能想起来的!你看,你不是想起来这里是东宫嘛!”
我为什么晓得这片菜地份属东宫?第一,您一身内廷侍者的打扮;第二,史书上记载过,彼时的太子洗马江统曾经上书劝谏彼时的太子司马遹,其中有“今西园卖葵菜、蓝子、鸡、面之属,亏败国体,贬损令问”,而您又说这儿是“西园”,所以,俺就猜,这片菜地之所在,就是司马遹同学的东宫啦。
哦,所谓“彼时”,应为“此时”了。
虽然犹豫了一下,但何苍天觉得还是有必要做个确认:“你是太——”不对!这个时代还没有“太监”的叫法。“你是……宦者?”
郭一用一种“怪好玩”的眼光看着他,“多新鲜啊!你第一天认识我?我当然是宦者了!”
果然……
突然,一个极恐怖的念头捉住了何苍天:这位何监工……不会特么也是个太监吧?!
如是,我找块砖头撞死了算球!
他不由又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郭一赶紧替他在背上轻轻怕打;何苍天咳的佝偻了腰,趁着这个姿势,伸手向档下一摸——
哎哟!都在!都在!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此时,何苍天也发现了,自己的打扮同郭一是不一样的:郭一穿的青色的单衣,自己却是上襦下袴——嘿,要说“劳动人民”,自己才是典型的“劳动人民”的打扮呢!
还有,郭一脚上穿的是木屐,自己脚上穿的……应该叫“屩”吧?其实就是草鞋。只不过,此时还没有“草鞋”的叫法,“鞋”也不是履屐屩靴之总称,只是特指一种有绑带的鞋,这种鞋,只见于文字记载,到底长啥样,何苍天并不晓得——迄至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初,还未有过出土的实物呢。
无论如何,木屐之于屩,犹如单衣之于上襦下袴,隐然阶级有别了。
呃,这位三世纪末的何苍天同学,您既为宫廷铸冶监工,咋说也是一个小吏,咋泯然于最普通的劳动人民涅?
对了,还有,俺头上……只有一块头巾,别说冠帽了,连“帻”都算不上。
真是正正经经的“劳动人民”啊!
十有**,此时,这位何苍天还没混到监工的职位上。
那,此时,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
“郭一,我头疼的厉害,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的,真想不起来……我在这儿,呃,我是说,我在东宫这儿,是做什么差使的?”
“给使啊!你是东宫给使啊!昨天刚进的宫——我花了偌大气力才把你弄进来的!都不记得啦?”
好嘛。
宫廷之内,事务繁杂,许多杂活、气力活,单靠宦者是干不过来的,于是在宦者之外,再在宫外雇佣一批厮役,即所谓给使。给使负责的,都是粗活、累活、脏活,侍候皇帝太子妃嫔的差使,是宦者的,不干给使的事儿。在宫廷中,给使是地位最低的一个群体,位份最低的小黄门也可以对他们颐指气使。
给使内部,亦有高下之分,也有自己的主管啥的,不过,很明显,昨儿个才进宫的何苍天,不可能是啥主管。
何苍天苦笑:我穿的这个越,起点是真真不高啊。
不过,原时空的何苍天,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最普通的给使,爬到了宫廷铸造监工的位子,实现了阶级的跨越,想一想,还真是励志之典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