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杨皇后病去如抽丝般,精神恹恹地软在榻上,原本应该合身的衣裙,如今竟丝毫也未支撑起来,从前那般姣好白皙的脸如今覆上一层不正常的蜡黄,嘴唇苍白的只有些许血色,只这一眼便能看出来并不康健,许是睡眠不稳,榻上的杨皇后连睡着都微微蹙着眉并不安生,此刻仿佛察觉到她们的到来,寂静中杨皇后疲惫地缓缓睁开眼,当看到李绥二人站在不远处,眉眼间瞬时化开温柔的笑意,伸了伸手,却只能勉力唤道:“来,快进来。”
听到阿姐气若游丝的声音,李绥忙上前去,宝缨也随之跟着走过去方行礼,便见身前的李绥已然握住了杨皇后的手。
这一握李绥才惊然发现,如今阿姐才二十二,竟是瘦的能让她摸到腕下的骨头,这掌下哪里还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手,不过仅剩一层软而松弛的皮肉罢了,李绥指尖微微颤动发麻,只觉得心下异常冰冷。
抬起头来,看着近在眼前憔悴的阿姐,何曾还有与她纵马打球的英姿与生机。
李绥不由悲从中来,一股难以抑制的难过自胸腔升起,让她只得偏过头,努力压下落泪的冲动,努力平息下去。
看到李绥一闪而过,却又强自忍住的泪意,杨皇后牵起几分柔柔的笑,拿丝帕替眼前的女儿家温柔的擦了擦额鬓因赶路而生起的薄汗道:“怎么了,我的样子是不是越发难看了。”
看着杨皇后即使傅了粉,也依然遮不住眼下些微的细斑,满是疲惫不堪的模样,李绥仍旧扬起安抚的笑,稍稍倾下身,让杨皇后抬手无需太过用力,这才就着杨皇后的掌心缓缓摇头道:“没有,阿姐不论什么时候都好看。”
杨皇后笑着收回了手,不愿再看少女难过的模样,低头间恰好看到了李绥手中的那柄纨扇。
“这柄扇子……倒是好看。”
李绥闻言看去,知晓阿姐是在岔开话题,便不忍多言,只是掩住心下的酸涩,侧首看向身后的宝缨探出手道:“这是宝缨的手艺。”
杨皇后闻言看过去,便见一容貌端秀,气质清雅的少女走了过来,行下一礼,这才搭上李绥伸出的手,温雅一笑。
“好标致的娘子。”
杨皇后一边夸赞,一边看了眼李绥手中的纨扇道:“这绣工更是精巧。”
“殿下若喜欢,宝缨也可为殿下绣上一柄。”
看到宝缨水盈盈的目光透露出少女的清澈与真诚,杨皇后只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年轻闺阁的时候,温柔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你我姊妹,便不要那般生分的称呼了,只和阿蛮一起唤我阿姐便是。”
见眼前的杨皇后如此温柔亲近,宝缨心下一暖,忙点头道:“阿姐想要绣什么?只是我的手艺比不得宫里,粗糙了些。”
“妹妹自谦了。”
杨皇后笑着低头,轻柔地仿佛在触摸这世间易碎的至宝,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小腹上的衣裙,瞧着上面的木芙蓉花道:“你若空闲,便替我绣一柄木芙蓉的可好。”
看着阿姐这一刻的侧颜在光芒的衬托下,越发温柔,淡淡氤氲着为人母才会有的光辉,李绥不由偏过头,努力扯起一丝笑来。
“方才经过花园,我瞧着那园里的木芙蓉似是已经开了。”
说着,李绥默然看了眼不远处放着的玉色抱水春瓶道:“若是采了插在殿里,也能添几分颜色。”
一旁的宝缨那般玲珑心,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李绥,自然明白其中之意,当即配合出声道:“我去园子替阿姐折几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