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急呼呼辩解道:“我没用力,大少爷那边原本就压得快破了。”
谷雨蹙眉道:“你把这木桶搬出去倒了。剩下的我来弄。”
老丁忙着收拾残局,谷雨就从带来的包裹中拿出一个装着药膏的瓷瓶,来到床前,先用被子盖住闫世松的私密部位,又查看究竟是什么地方溃破了,发现是胯骨那边,就用手指剜了些药膏给他轻轻地涂了上去。
闫世松想躲,被谷雨按住,嗔他道:“你别动,我这药膏可管用了,是祖传的秘方,你们百川堂也没有,金贵着呢。”
谷雨是山里的女娃,力气不小,闫世松又虚弱的手无缚鸡之力,谷雨只用一只手就把他按在床上动弹不得,整个后背连带半个臀都坦露在谷雨面前。谷雨的手指灵巧轻柔,毫不吝惜药膏,几乎把看到的即将溃破的皮肤都涂抹了个遍。最后,又擦干了闫世松的头发,用被子把他裹住,舒了口气,说:“我这药膏不仅能疗伤,还很香呢。”
说完,站在床侧笑盈盈地望着闫世松,等待他的赞许。
闫世松脸色铁青,阴得像要下雨,并不看她,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让徐妈把对面的卧房收拾下,以后你去那间睡吧。”
谷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答应吧,仿佛自己舍不得离开他一般;答应吧,刚成亲,就分房睡,闫二爷和夫人能乐意么?
沉吟片刻,谷雨说:“要是你爹娘知道了……”
“你不说,他们不会知道。”闫世松的语气冷若冰霜。
谷雨面上笑盈盈答应着,心里暗道:我帮你洗澡抹药膏,你不说感恩我,怎么还气成这样?洗个澡倒洗出仇来了呢。
她哪里知道,闫世松此时不仅仅是气闷,还很羞愤。自己再不济也是闫府大少爷,却沦落到让一个山野丫头欺凌的份上了,一会儿嫌弃自己身上有味儿,一会儿嫌弃自己脏,还对自己上下其手。他知道,谷雨心里压根没把他当成男人看待,所以,丝毫不避讳男女有别,也没有新嫁娘的娇羞。然而,正是这些,才让他心里备感屈辱。
闫世松心里想的是:我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岂容你个小女子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于是,这一个澡,就把谷雨洗到对面卧房里去睡了。
两人共住三间北房,中间隔着一间堂屋,两间卧房仅向堂屋开门,形成了一明两暗的套间格局。两个卧房没有房门,都挂着门帘。夜间只能彼此闻其声,却不能见其人。倘若闫世松睡眠时会打鼾,那从谷雨房内定能听个一清二楚。但是,闫世松整天都安静得一点动静也没有,时常让谷雨产生错觉是自己一人住在这三间房内。偶尔,闫世松的咳喘声才会让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嫁人了,那间屋里躺着自己名义上的夫君。
搬到对面住之后,谷雨日间时常找引子去闫世松房内转转,有时候是送茶点,有时候是喂药,更多时候就是进去看几眼,什么也不做。
谷雨纳闷:自己都嫁过来月余了,他怎么还活着?
闫世松不仅没死,气色像是比以前还好了些,不总躺着了,更多时候是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有几次,谷雨进房时,他正在看书。
谷雨心里开始打鼓了:这可咋办?原本只想冲个喜,然后分点家产就走人的,这怎么还给拴住了。倘若以后总住在这里,可不得憋闷死。我的狼,我的山林……不都泡汤了?我还想去打猎呢!
闫世松大概是从谷雨的神情里看出了些端倪,趁她给自己喂药的时候,说:“倘若我能站起来随意走动了,我就给你写封休书。”
“休书?”谷雨瞪大了眼睛看他,手里端着的药碗差点洒了,说:“和离不行么?为什么非要是休书?”
闫世松说:“我们这边没有‘和离’一说,成亲了,就要白头到老,除非是女方过失重大,不得不休妻。”
“那休书我写给你成么?我休了你。”谷雨问。
“不成。”闫世松脸色冷了下去,说:“你写了,闫氏宗族也不认。只有我休你,才会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