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头阵营中首先站了出来的这位,长得黑黑壮壮敦敦实实,一脑袋自来卷儿,留着八字胡,此人小名叫“宝琪”,外号“大荸荠”。
大荸荠认识我们这边的薛磊和朱静,并且在一起共过事儿,平时关系走得挺近。
大荸荠迈步走到双方中间,开口招呼朱静和薛磊“怎么着哥儿俩,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我还以为是跟谁呢,这里面要是有你们俩,我可得给咱两边说道说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冤仇宜解不宜结,都抬一抬手过去得了什么城里的、西头的,还不都是在道儿上混的,东南西北皆兄弟,五湖四海交朋友怎么着大伙,我大荸荠出面给你们说这场和怎么样”
大荸荠这话还没落地,就在他的身后炸响一声怒吼“大荸荠,你说你马勒戈壁的和”
开口骂大荸荠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老哑巴,尽管老哑巴嘴里没牙了,口齿不清撒气漏风,但也真真儿传到了大荸荠的耳中。
老哑巴声嘶力竭地大叫道“今儿个在场的有一位是一位,有一个算一个,不管你远的近的,谁也别跟我嗡嗡儿,今天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全须全尾儿地回去,你们谁跟城里的有什么三亲六故,我老哑巴也不难为你们,你们该撤的就撤,可有一条,别你妈在这动摇军心”
此时小石榴插了一句嘴“你本来也不是全须全尾儿来的啊”
他以前上课时就爱接下茬儿,这一次又当众抖了个包袱儿,城里这边的一阵哄笑,西头的队伍中也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大荸荠让老哑巴这一顿抢白,弄得上不来下不去,感觉挺没面子,愣了一下,一扭脸向着他们的人群里喊了一声“尹路,宝伟,咱撤”
大荸荠和他带来的两个弟兄走出人群,收起家伙悻悻地回头走了。
老哑巴狠狠咧了大荸荠一眼,冲着大荸荠狗熊般的背影喊道“大荸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自今天开始,咱俩彻底掰了”
大荸荠没再理会老哑巴,头也不回地出了小树林。
马涛坐在吉普车机盖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一脸轻蔑地盯着老哑巴。
老哑巴此时也已经看出了马涛应该就是城里的扛旗之人,因为在我们这一帮人里,只有马涛高高地坐在汽车上,按今天的话说就是c位,非常显眼,城里的玩儿闹全都围在他身边,更衬托出马涛的地位,以及居高临下的气势。
老哑巴将目光转移到了扛旗之人身上,但没等他开口,马涛来了个先声夺人“你是老哑巴西头老哑巴我听出来了,今儿个你是豁命来的,你这条命几斤几两你打算今天怎么收场”
老哑巴也一脸不屑地问“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儿论报上名号,也让我认识认识你”
马涛脸上略有怒色“我明人不做暗事,今天我先告诉你我叫马涛,无名无号无势力,可我今天就想借着办你的机会,在西头立个名号记住了啊,我叫马涛,甭论别的了,气不忿儿就开始吧”
话音一落,马涛从车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老哑巴的三轮车前,往下一猫腰,几乎跟老哑巴脸贴着脸地问他“怎么着,你动得了吗你要是动不了别说我欺负你这个残废,那我今天就不跟你伸手了,你让你的弟兄们上来”
老哑巴彻底被马涛激怒了,只见他一伸手,快速从三轮车的棉垫子底下掏出两把火枪,咬牙切齿地狠狠顶在了马涛的脑门上。
事后得知,老哑巴自知浑身是伤,脚都挨不了地,真比划起来只能干瞪眼等着挨办,所以让人给他找来两把火枪,天天在家坐在床上练掏枪,把这一套动作练得滚瓜烂熟,所以连久经沙场的马涛都被弄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