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夹着我的脑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拿屁股往下坐,我不由自主,跟着他的身形越走越矮,到最后他夹着我脖子坐在地上了,而我整个人是趴着的,脖子又被人家夹着,有劲也使不上。
他这招太怪了,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后来我还试过,挺好用的,屡试不爽!
撂下远的,咱先说近的,且说二黑他爹那老哥儿几个,就在马路边,围着我是一顿拳打脚踢。
好在我的脑袋还在人家胳膊肘里夹着,也等于替我护住了头部。
对方两条胳膊绕过我的脖子,双手相握结成死扣,我整个人动弹不得,简直就是“C县人过年——要了我的狗命了”!
我左肩伤得不轻,加之又流了很多血,根本使不上劲,想反抗也力不从心,索性不再挣扎了,就这堆就这块,你们愿意怎么打怎么打吧,打死我也认了。
正当我咬着牙挨揍的时候,隐约听见一阵发动机的马达声隆隆作响。
我看不见人群外面的情况,但是能判断出宝杰已经脱身了,心中不免一阵窃喜。
现在的情况下能跑一个是一个,虽然宝杰没怎么参与此事,但我们仨毕竟是被一同逮到的。
此时的小石榴,则在对方两个人的夹击下,让人家按着胳膊跪在地上了。
小石榴是什么人?那是个鬼灵精怪难拿的主儿,他本身像个发育不全的小孩,又小又瘦,一说话还是童音儿,他看见里里外外围着百十号人,立马戏精附体,哭爹叫娘,妄图通过哭闹博取围观群众的同情。
想不到还真起了作用,一个和二黑他爹一同来的中年汉子说了一句话:“小毛孩子有本事惹没本事搪是吗?今天就办你们俩了,我告诉你们今儿个不光办你们,一会还得把你们送官面去,让你们知道知道锅是铁打的!”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行了哥儿几个,差不多完了!”
我歪过头一看,说话者是一七十岁开外的老者,中等个儿头,一身蓝色迪卡中山装,外套一件黑色中式棉袄,头戴一顶小白帽,脸上皱纹密布,下颌留一撮山羊胡子,基本上全白了,双手对插在袄袖里,显得从容不迫。
老头话音刚落,二黑他爹就一瞪牛眼,大声嚷嚷道:“什么差不多就完了?完得了吗?今个儿不把这俩小王八蛋折腾出尿儿来完不了,你管闲事儿是吗?我跟你说大爷,您了甭跟我这倚老卖老啊,您了知道怎么档子事儿吗?不知道吧,那您了就远远地梢着,甭跟着瞎掺合,别回头再碰着您这老胳膊老腿儿的!”
老头微微一笑:“说出大天去,你们这么多大老爷们儿打这俩小孩子也不公道啊,他们有家大人有学校管着,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们家大人去,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打人家俩小孩吗?再把话说回来了,你就没个孩子吗?你们这不就是打便宜人儿吗,还要打完了以后送官,你们明白老话儿说的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吗?为什么非得逮着蛤蟆攥出尿来?不过是十几岁的小毛孩子,调皮捣蛋也没有什么大的罪过,你们这么多大人打两个小孩,我看不下去,我就得管!”
二黑他爹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您想管是吗?您打算怎么管?您了管得了吗?”
小石榴演技派的功夫此刻派上用场了,只听他哇哇哭诉道:“爷爷啊,您救救我们吧,他儿子在学校门口劫我们钱,我们不给,他儿子就打我们!我们一还手,他们就拿军刺把他捅了,不信您看看,他身上还有刀口呢,这还嘀嗒血呢!哪有这样一家子两辈人打我们这老实孩子的,太欺负人了……呜呜呜呜!”
这时人群中就有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老头一看这情形属实,再一听小石榴的哭诉,更加义愤填膺,脸也涨红了,胡子也翘起来了,两个眼瞪得溜圆,抢步上前拽住二黑他爹的衣领,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尖儿说:“今天这件事我管定了,我看你们敢再动这俩小孩?”
二黑他爹正在气头儿上,一只手去掰老头抓住他袄领子的手,一只手去搂老头的脖子,嘴里还说:“你这么倚老卖老的我见多了,老哥哥您了打算怎么着?是惦着折腾折腾吗?”
此人这浑劲儿一上来,竟然要跟七十岁的老头动手。
他是一千个一万个想不到,自己这所作所为引发的后果,他更不知道老头的来历。
书中暗表,这个老爷子了不得,那是在西北角德高望重的一位老萨海,人称“马四爷”,家住西北角太平街靠近西大湾子一头,老爷子办完事情回来路过此处,从头到尾看个满眼,见到一众壮汉围殴两个小孩子,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才要出头平事儿。
只见二黑他爹和老萨海双手相交,彼此较上劲了,但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老萨海的下盘那是站过桩,双脚一前一后一横一竖,摆开跨虎登山式,一只脚伸到二黑他爹的两腿之间,上半身双膀较力,往外推二黑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