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再说说老猫,在六枝和大香逃往YT县之后,他去了不止一次二黑家。
老猫是个老江湖,有一套他自己的处事方法和行为逻辑,非常懂得化解各种各样的矛盾。
他三番五次地去到二黑家,采取威逼利诱的手段,迫使二黑他爹握手言和。
二黑他爹当然不认头,不过八十年代初期的人们,还不懂得什么叫“拿钱了事儿”,只想去官面上要个说法。
但是老猫给他分析透了此事的利弊,再怎么说也是二黑他爹带着人去饭庄闹的事儿,去的时候还都带着棍棒,追究下去怎么也脱不开干系。
二黑他爹万般出在无其奈,最后只能忍了,跟老猫达成口头协议,双方谁也不再追究此事,一切后果自行承担,两厢情愿永不提及。
老猫与二黑他爹有了共识,可不代表官面上不再过问了。
我们的神经仍是绷紧着,这个年关实在是不太好过,谁心里都明白,帽花迟早会找上门来。
终于有一颗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在不经意间引爆了——三傻子最终还是折在东北角派出所了。
官面以不追究他的责任做为交换条件,诱使三傻子将我们几个逐一供出。
放寒假之前的最后一天,九中开了结业式,下午学校组织到西关街影院观看电影《神秘的大佛》。
距离大闹红旗饭庄一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我和小石榴白天仍是躲在大伟家里,夜里到96号的小杂货屋睡觉,觉得风声不太紧了,也想偶尔出去玩玩,透一透气。
正好学校组织电影,大伟踅摸来几张富余票,于是我们三人相约去西关街影院看了场电影。
当时刚开始有武打片,直看得热血偾张跃跃欲试,特别佩服电影里的反面人物“沙舵爷”,居然能将在手里把玩的健身铁球当武器使用,从而受到启发了,觉得自己也可以尝试着练练这招,再打架的时候手托铁球,不必近身,隔着十步开外即可甩手制敌……,满脑子胡思乱想着,迎着刺眼的阳光,跟随散场的人流走出影院大门,忽然发绝自己和小石榴被拥挤的人群挤散了,大伟也不知道被挤哪去了,便停下脚步四处找他俩。
好不容易找到小石榴,我们俩一边兴高采烈地谈论着电影剧情,一边往西门里的方向走,想顺路跟大伟汇合。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打招呼:“呦!这不是墨斗吗?”
我一扭头,见和我打招呼的几个人很陌生,本能地问了一句:“谁啊?谁找我?”
话音刚落,那几人猛扑上来,七手八脚三下五除二,将我和小石榴分别按在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呢,铐子已经箍在手上了!还没完全走散的同学们远远看着我俩,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那几个人冲人群摆了摆手:“都散散都散散,没你们事啊,该干嘛干嘛去!”
在沿途行人交头接耳、戳戳点点的目送之下,我们俩被一路押解到东北角派出所,进到一个大院里,有几个值班的“八毛”,什么叫八毛呢?那个年代公安警力不够,从各单位找来不少联防队员帮忙,不是白帮忙,一天给八毛钱。
那几个八毛让我和小石榴在大院的围墙边上一头一个撅着,身体呈90度弯曲,双手下垂,双腿闭紧,然后就没有人再理会我们了。
时值下午四点多,天色阴沉得厉害。
不一会儿,飘飘洒洒下起了鹅毛大雪,加之阵阵刺骨寒风,直吹得我透心寒凉,不禁扭头望望小石榴。
随着片片雪花的飘落,小石榴那瘦小的身躯上,渐渐堆起了一层厚厚的雪片,一阵阵肆虐的风雪,吹得他不住打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