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尹见她如此狼狈,不乏神色闪现心疼:他不是没听过豢养瘦马,将童女贩卖的传闻,只是从未留心在意过这些童女会是如此状况。
而他今日所见的,不过是众多身世悲惨,被迫被卖的童女中的一位罢了;这世间,有太多不幸是他未见到过的。
在遇到这些不公待遇之前,玄尹只觉得这些事与他无关,因为仅仅依赖元玉山众人的好心,是怎么也救不完的。若决心改变,也只能由朝廷与律法进行约束——很多事无法改变,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难以撼动。
“没有绝对的公平,没有绝对的完满,没有滥用的同情。顺其自然,往往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不为官,朝堂之事无权干涉;但可以以身作则,以思想影响与你相关的人,接着再由他们去影响其他人。”
玄尹心里默念着师父提及的这席话,令他心有纠结,毕竟方才的举动已然引发了骚动。
但玄尹不难从刚才童女的行径看出,为了从豢养瘦马之所逃出来,她确实有着不屈不挠的性子,至于天资嘛……若她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凭借这份倔强留在元玉山修成灵虚,也未尝不是做一种表率?
玄尹思量,近些年来诸多选拔进入元玉山的师弟师妹大都懈怠,上进心不足,仰赖自身的天资聪颖骄傲自满,实在是有违元玉山修行的初衷。
而这样的风气,确实需要一些契机整治。
成为首席弟子前的玄尹就有此想法,眼下已成首席的他思索着眼前的孩子,在童女吞完最后一口饼饵后做好了决定。正当玄尹要再问些话时,就见吃饱的童女放下戒心,主动与他说起了话:“我、我七岁。娘叫我豆子,说我出生的时候地里豆子啪啪地响。但是你还是叫我‘喂’吧,娘让我和他们去玩几日,说这样他们能给弟弟抓药……”
童女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止住了声,连呜咽声也没有,只是红了眼眶泪水在眼中噙着。
玄尹见状也不多问,只是慢慢起身,俯视约莫三尺高的童女,略有迟疑地开口,一本正经地问道:“——喂,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她抬起头,眯着眼看着玄尹,犹豫片刻才小声质疑:“你、你也会把我卖到楼子里吗?”
“得了得了,你问她这么多做什么?直接带她上山吧,就她这么点儿大,不跟你走的话,等会儿都不知道会不会又被谁抓回去当马。”
站在一旁的玄斓突然打断了玄尹与跟前童女的交谈,不管不顾地直接拉住童女的手腕,大步向元玉山的方向走去,并对童女言:“喂,你知道元玉山吗?不知道啊,那你还怕我吗?还怕?喂,你的饼饵可是我给你的,吃了人家的饼饵没谢就算了你还说怕我?我真是好心没办一件好事啊,哎,那我给你讲讲元玉山吧——师兄,还不跟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