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密信(1 / 2)

荡平吴国仿佛是魏国百年来难得的一桩功德,连同上苍亦感慨其武运之沛,连昭祥瑞。自正月以来,雪已连绵数日,原本吴宫内尚存的一丝青草颜色,也被隐去,徒留一片苍茫。室内的香烟缭绕,紫帐低垂,隔绝出一片日暖春融。

身居内室,元澈亦能隐约听见廊下传来冯让匆忙的脚步声。果然外面的侍者通报,冯让有要事上奏。元澈命人进来,冯让却怕寒气湿重,侵扰太子贵体,先在侍女的引领下除去外面的大氅,方才入内。

元澈此时正在由司巾侍女篦发,坐在榻上,面朝一方铜镜。从铜镜内窥见了冯让的身影,道:“免礼吧。何事?”

冯让望了望那名梳头的侍女,不敢言语。元澈无法,只先遣散了屋内的人,方才道:“你查到了些什么?”

冯让应是,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双手呈予元澈。

元澈接过书信,并不急着拆开,而是信步从内室阁中取出前日陆昭所写的退婚书,之后方用裁刀拆开信封。只见信上文字严整,仍是一手漂亮的馆阁体,元澈登时变了脸色。

他先将两封信上的“陆昭”二字细细比对,发现所书几乎无差。又将密信中的“炸”字与退婚书的“炳”字的部首相对,笔法竟如出一辙。元澈呆了片晌,忽然扬手将信掷在地上,厉色问道:“这信从何处而来?又有何人经手?”

冯让料到他有如此反应,只得先缓和说:“朱雀桥被炸当日,火药厂经司曾收到台城羽林卫的密函,火药库调遣用的鱼符与函书具在,也算物证齐备。”

元澈似乎并不相信,反倒冷笑道:“她为人一向谨慎,那日答话皆滴水不漏,怎么如今证据样样齐全?”

冯让便将后话补充:“末将不放心,便依那人言寻了羽林卫,只是那名羽林卫已经战死,倒是和他当值的同侪说,那日他们一同在玄武门当值,会稽郡主陆昭从台城出来,给了他这些东西,让他传令降幡炸桥。末将问为何她要炸朱雀桥,那人说,想是为着陆衍战死的缘故。”

元澈闻至此处,早已面色雪白,然而依然强作镇定道:“陆衍战死的事情孤知道,已命人去查了,会还陆家一个公道。她心生怨怼,孤可以谅解。”

冯让素知元澈对陆昭执着过甚,但仍旧把心中的话和盘托出:“恕末将直言,她原为吴国余孽,此战又失去了最亲近之人,心中自有怨恨。况且她又一向冷漠无情,早年间亦伤过殿下,何况今时今日?这一次她失了手,但若殿下留之纵之,难免酿成祸事。”

原本元澈觉得降幡和炸桥的是两个人,如今看来却是陆昭一人所为。或许真如冯让所说,她第二次失了手,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娘子。

元澈直觉头脑嗡嗡作响,思绪纷杂。他从奈何桥重回世间,不想让她有任何闪失,但她却如此憎恶自己么?回想至先前殿内种种,她淡然至极的语气,乃至无可无不可的态度,纵是恭谨得无可挑剔,亦是冷漠得令人望而却步。

“她现在所居何处?”

“回殿下,明日便是受降典礼,为了方便,吴国皇室的男丁都在吴宫西边住着。女眷们不参加,因此还未从旧苑移出。但过两日也要移宫了,毕竟五日后还有庆功宴。”冯让道,“殿下放心,末将已安排了人手,看紧了她。”

元澈听罢干笑了两声,道:“到时候让她先回重华殿单独住着,也不必看她太紧,让你的人悄悄跟住了,干了些什么,见过什么人,统统报给孤。依我看,她这样的性子,一次不成还会再寻机会,不是轻易罢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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